宝扇说完,便又微垂着眉眼,听到楼上的响动,宝扇匆匆看去,却只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朱红系带。
“冯回大哥,小侯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身边伺候?”
她声音细细,带着几分委屈和难过。
冯回立即否认:“怎么会。”
想起牧南星这几天有意的躲避,冯回一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小侯爷,他莫不是在躲着宝扇?可这太过没有道理,宝扇又不是豺狼虎豹,她这样温顺又善良的女子,怎么会有人想要躲开。
“怕是小侯爷心情不好,才迁怒于你。不过你不用记在心上,好歹他还是堂堂七尺男儿。
若是没你在身边伺候,连个衣裳都换不好,还不被人把牙齿笑掉!”
宝扇眉间忧愁更深。
“我知自己无用,只能做些取衣换衣的活计,小侯爷恐是厌烦我的笨手笨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回着急地从木椅上站起,在桌前来回踱步,好半晌才想出来一个主意。
宝扇侧耳听着,却只听冯回提起留存香气的法子。
宝扇便低垂着头,告知她已将那法子找到了。并且在替牧南星换衣后,便将法子告诉了他。
她仿佛犯了错,不敢直视冯回。冯回视线所及,只看到她鬓如云,乌似墨。
“冯回大哥,此事我未告知你,便直接告诉了小侯爷,你若是生气,便骂我几句,解解气罢。”
冯回并不生气,反而欣喜宝扇如此聪慧,他费了许多精力。却仿佛无头苍蝇一般,连留存香气去哪里寻找都不知道,宝扇却轻而易举找到了。而且禀告了牧南星,这样便了却了他一件心事,他开心尚且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只是牧南星既然已经得知了留存香气的办法,想来他放在心尖上的香囊也就保住了,他应该欢喜才是,更应该感谢宝扇,又为何要躲着宝扇。
一瞬间,冯回脑中闪过许多,最终归结于牧小侯爷不仗义,莫不是想要过河拆桥,得到了宝扇找到的法子,便想要丢了宝扇。
冯回一拍胸膛,向宝扇许下承诺:“你放心,有我在,你就安心地待在小侯爷身旁,我定然不会让他弃了你的。”
牧南星确实有了不让宝扇在身旁伺候的想法,他本准备将宝扇调到他处,最好不在他眼前。
只是鲁莽冲动的冯回率先找到了他,一副对待「负心汉」的神情。
“你不可丢了宝扇!”
牧南星眉头微凝:“我并不是要丢了她。”
只是冯回得知了牧南星的打算,并未觉得舒心。
反而越生气了,他记着和牧南星之间的尊卑,但字字句句都是不满。
“你把宝扇姑娘调走,你要把她调到哪里去?
是顶了马夫的位子去养马,还是扛着长矛和一群士兵待在一起。
宝扇那样好的姑娘,性子柔弱,自从她跟了你,便满心都是你。
你穿的衣裳,她每次都用香草熏过,生怕沾染了异味。
你哪一条系带破了,也是宝扇从上百种丝线里找到最为相近的一种,为你修补完整。你如今要把她赶走,她又能去哪里?被牧小侯爷丢掉的人,旁人又该如何看她?”
听到宝扇曾经做过的种种,牧南星面容微动,他倒是不知,宝扇竟私底下做过这许多功夫,且一次都未曾在他面前表露过。
冯回所说的话,牧南星不曾怀疑,冯回虽为人鲁莽。但却只讲真心话,可见宝扇确实用了心思。
“不丢,未曾弃。”
得知牧南星放弃了原本的心思,冯回便急着去寻宝扇。
若不是宝扇熏衣让他帮忙找香草,他哪里能知道这么多,又怎么能说服牧南星。
冯回临走时,还不忘记留下一句话。
“你心心念念的香囊保住了,可不要把别人的辛劳忘记了。”
香囊?往日里想起香囊,牧南星脑海中便浮现和李清羽相处的点滴,那份他放在心底的温柔体贴。
只是如今,他一提起香囊,便想起那揉捏的皱皱巴巴的香囊,那令他耳尖红的柔软。
不妙,不可再想,牧南星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想起冯回所言,宝扇虽心肠软些,但并不是那心思叵测之人。
若因为他自身生出的念头,让她离开,确实无甚道理。
派出的士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流民的安置,流民所的住所分配,粮食的领取,以及统计涪陵城内所空闲的活计——
跑堂的小伙计,河道的工匠,宅院的护卫……
一一记下后,牧南星安排让士兵们告知流民。几乎是人人一张写满了活计的宣纸。若是有心过日子,便会按照这宣纸所写,找了合适的活计,忙着做活贴补家用。
至于看不上这些活计的流民,牧南星也没再管,他向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管人管到底的性子,生死有命罢了,便随他们去了。
士兵分成两拨,人数多的那拨去安置流民,人数少的便在城里查探。
张大人除了在宴会上进献舞姬外,在涪陵城内看似无功无过,当时粗粗查了,也没现奇怪之处。
可牧南星并不相信这表面上的真相,便吩咐一队士兵,换下盔甲,穿上便服,混进城里和张大人府上察看。
一开始,他们并无所获,探察到的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