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开。”她挥手毫不留情拨开他,披衣起身,两手将颈后墨泼洒开,“过段时间,我要回一躺九华山。”
男子心生雀跃,望着她玲珑背影,期待道:“可以带我去吗?”
她果断拒绝,“不可以。”
千里之外,万和城外官道旁的野地里,阮芽在低头检查她的袖子,“还好没烂。”
“丫丫!”
“啊?”她尚不知生何事,闻声举目四望,衔玉自半空俯冲而来,落地化为人身,抱起她,“你怎么样?”
阮芽扑进他怀里,“衔玉,你来了!刚才我们遇见一只大胖鬼,那鬼还想打我呢!但是被我的法衣震飞了,他吓跑了。”
她周身那结界来得快收得也快,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衔玉处理完城中之事,听大柱说黄富跑了,顿时什么也顾不得,火急火燎就往城外赶,途中感觉到她遇见了危险,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结果她没事人一样,把袖子亮给他看,“看,好的呢。”
衔玉气得,想打她一个脑瓜崩,又不忍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袖子!”
她心无挂碍,双手搂住他脖子晃,“衔玉送我的衣裳,我当然要好好保护啦。”
大柱和张梁随后赶至,兔子抽动鼻尖,“是黄富的气味,该死,又让他跑了。”
柳催雪被黄富扔开时,脑袋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场晕了过去,大柱“哎呀”一声,跑上前将他翻过来,在草地上放平,为他包扎。袖子里掏出一瓶止血药,他转头去看,见衔玉将阮芽全身都检查过,确定没受伤后,责备她,“为什么不穿鞋?”
小雪公子脑袋上开了好大一道口子,满脸都是血,他不管半死不活的儿子,问媳妇儿为什么不穿鞋?
果然,孩子只是意外。
阮芽坐在他大腿上,翘起沾满泥和草的脚丫子,脚趾害羞地蜷起,“嘿嘿,怕弄脏鞋。”
衔玉一言不,把她抱到溪边干净的大青石上坐下,提了她的鞋过来,施术滤干水,半蹲在侧,将她双脚搁在膝头,揉了两个水团给她洗脚。
她脚踝细弱,脚上皮肤细嫩,衔玉仔细给她搓洗干净,掰着她脚底板一看,果然又受伤了。
他叹了口气,细心将皮肉里的碎石和草根摘除,她感觉不到痛,就不会注意保护受伤的地方,若不多费些灵力为她彻底医治好,哪天溃烂流脓了自己都不知道。
说来也是怪,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如此细心地照顾别人。来绣神山之前,萧逢曾告诉他,要他来保护一个人,那时没说是谁,但初遇时见到她,衔玉已经肯定,他要保护的人就是她了。
虽然不明白干爹的用意,但保护丫丫,衔玉并不讨厌,偶尔也会觉得有,甚至是享受。
他埋着头,模样认真,高束的马尾垂下,遮住了棱角分明的侧脸,阮芽伸手替他抚去,他皱眉,“别乱动。”
她没心没肺傻笑,“头挡脸了,看不见你。”
张梁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逃跑的黄贵,摇头,“让他跑了,那厮一向擅长逃跑。”
衔玉头也不抬,“他断了两只手,就算不死,以后也没办法继续作恶。”他来时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丫丫身上有个顶厉害的防护结界,跳过了最外层法衣的防护,在瞬间夺去黄贵右手。
大柱把昏迷的柳催雪安置在一旁,接下来,与这半道结识的张梁商议那帮小妖的去处。
张梁一行人为防被抓,事前便商量好,救完人就分散逃跑,事后再想办法安置救出的小妖,是以这时,跟着衔玉出城的除了大柱,只有张梁和他的小兔妖。
那小兔妖约莫是饿了,这时正蹲在溪边啃青草。
大柱说:“兄台可曾听说过绣神山?”
绣神山是当今天下,人、妖,魔三界中势力最大的妖族领地,山主萧逢一千五百年修为,背景强大,除了九华山和清徽道院,更有传闻说,他跟魔域也有关系。
张梁恍然大悟,“原是绣神山出手。”
大柱颔,“不错,所以今日救出的这批小妖,我们原本计划是带回绣神山安置的。”
张梁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冲溪边的小兔妖喊,“苗苗,把它们放出来吧。”
兔子扭头,三瓣嘴快吃掉嫩绿的草叶,蹦跶到他脚边,化为人身,站起来,瞪着红眼睛,“那可不行!万一他们也是坏人呢!表面上是救人,说不定其实暗中与黄贵勾结,过个一年半载的又换个地方开酒楼了!我们把小妖怪交出去,不是送它们入虎口吗?依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放跑那个死胖子的!不能轻信。”
张梁有同样的顾虑,只是这话他不方便说出口,让苗苗替他说了。
阮芽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忙摆手,“不是,我们是好人,我不认识那个死胖子,我们一早就商量好救人的。我要是知道他是你们要找的人,就把他捉住了。”
衔玉为她治好了脚伤,给她套上鞋,“以后不准不穿鞋,穿坏了就让大柱给你做,别舍不得。”
大柱心说你还欠我那么多钱呢,不过男人的面子事大,他并没有拒绝,忙不迭点头,“对,别舍不得。”还话里有话提醒他,“钱嘛,再赚就是。”
衔玉没搭理他,起身抖抖衣袍,面对张梁和苗苗,眼皮懒懒一掀,又恢复了那副谁也瞧不上的拽样,“你们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们,那就一起把小妖们送到绣神山,省得在这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