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正站在席面旁指挥小厮们摆放干果,见他进来笑道:“大菜都已备好料,等贵客进门便可炒制上桌。”
“多谢少东家。”礼文岫颇有些松了口气,还待要说,忽得抬头,“主家,您来了?”
有双皂靴一脚踏进来,曼娘也随着礼文岫抬头打量对方。
少见生得这么好的少年。眉浓眸深,嘴是嘴,鼻子是鼻子的,他那五官单拎一件出来长在个普通人脸上就能使人增色不少,偏偏齐齐荟聚在这一人身上。
叫人忍不住叹息一声当真是造化钟神秀,虽不伦不类了些,却也只有这一句能贴切形容曼娘心里的感触。
最难得的是还有一身张扬的少年气,如湛泸、似赤霄,藏在布套里都会破鞘而出,掩埋不住周身的光芒。
曼娘却忽得一愣。
旋即想起了这是谁。
这位小王爷牧倾酒自打出生就是个传奇。
他出自行伍世家牧家,十三做都头,十四指挥使,十五岁居然孤身一人往山东东路揭竿而起,将完颜家打得落花流水3,归拢了北地旧民两万人送回故国。
朝中震动,官家亲封他为“冠军侯”,不到第二年又以军功封赏他为本朝第一个异姓王。
虽然临安城里高门里有传言说这位牧倾酒能获封实际上是因着是官家的私生子,但他却是不折不扣颇有些手腕在手。
前世曼娘与这位少年王爷有过两面之缘。
一是三年后殷晗昱已经在临安府侯府认祖归宗,曼娘盼啊盼啊,过了大半年他才捎来书信,要曼娘也来临安府。
曼娘收拾得满头珠翠,欢天喜地去寻夫婿。
过阳浦江时遇到暴雨,江水暴涨,船工们都不敢开船。
她急着要走,求了唯一一艘能走的船。
谁知船上碰上这位少年郎。
外头大雨如注,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就像有人拿盆从天上舀水往下泼一般,江上水面上不断泛起小小涟漪。
整艘船都在江水里晃荡。
船舱里空荡荡,就曼娘和少年郎并船婆三人。
曼娘吓得脸色苍白,攥紧了拳头。
船夫却把葫芦凑在嘴边喝一口浊酒大笑着撑杆,毫无畏惧。
船婆也不赖,乐呵呵在船舱中劝慰他们:“莫慌莫慌,我家那贼汉子自小就在这江里泡大的。”
又招呼他们喝酒怯寒。还有心情开他们两人的玩笑:“都说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两位郎才女貌,倒是天爷做媒的机缘。”
少年郎一愣,旋即耳朵红了一丝。
曼娘这才想起自己因着未与殷晗昱圆房所以还是女儿家装扮,就知船婆误会,慌得她连连摆手:“我成婚了呢!”
她已经是个媳妇子心态,见对方还是个面嫩的少年郎,她便将对方当个弟弟:“莫连带了这位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