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堂堂的大军师成公英这次居然被他噎住了,梁兴颇有些得意。其实自从薄藩谷之战死里逃生后,梁兴就对成公英十分不满了。如果不是成公英中了马的计策,他也不会沦落到沿路讨要村民食物的地步。
梁兴笑道:“借由阴平道,我军可从凉州直抵成都城下。听说现在正有一部黄巾军肆虐益州,连易守难攻的巴郡都给攻下了,眼下益州兵正在与黄巾军乱战。益州兵也素来孱弱,怎能抵挡我西凉铁骑?且阴平道只有武都一些土人知道,我军果真出阴平道而攻益州,必定出其不意。如此,巴蜀沃野岂不是唾手可得?”
梁兴如此说,听得韩遂和阎行等人都有些心动了。要知道,益州巴蜀之地可是全天下最为富庶丰饶的所在,素来以物阜民丰、钱粮广集而闻名天下;更有盐铁之利,加之又有山川形胜,可谓易守难攻,简直是天下最适宜成王业的土地,就连关中也多有不如。
但成公英却不以为然,说:“梁将军,你既然说这阴平道如此隐秘,想必阴平道应该十分险恶狭窄吧?”
梁兴本来还挺自得的,一听成公英,就愣了一下,说:“军师怎么知道?”
成公英笑道:“凉州与益州之间远隔秦岭,是为天堑,不然也不会要用栈道才能交通。陈仓道、金牛道、褒斜道等道,都是秦岭上最为便利宽阔的山道,然而却马不能并辔,车不能连轨,料想阴平道一定比这些道更为狭窄,也更为险恶。”
韩遂冷冷地看了一眼梁兴,没有说话。梁兴惭愧地低下了头。成公英说:“而我军呢,俱是铁骑,不善跋山涉水。阴平道狭窄,又不利于运输粮草。如果真从了将军的主意,我军必定会在阴平道中困死。希望将军下次献策,可一定要斟酌斟酌。”
梁兴苦着脸退下了,韩遂说:“既然如此,伯英,老夫该如何是好?”
“没
有别的办法,想活命就必须冲破马之封锁,回到金城、回到凉州中北部!”成公英坚决地说。
韩遂陷入了沉思,马玩和张横却吓了一跳,马玩说:“军师你疯了吧!马岱麾下三万精骑驻守陇西、马麾下七八万精骑又在安定,我军迎面而上,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成公英说:“不尽然。陇西和安定虽然被马夺取,但两郡的城池众多,马势必要分兵驻守。其中白石、枹罕、狄道、平襄四城,在只要我军攻克了其中一座城池,就足以打通回金城的道路。四座城池,即使马再如何机敏,又如何猜到我军从哪个城池突破?我军虽难以从马驻守的安定郡逃回金城,但仍然可以从马岱驻守的陇西郡郡逃回去。马岱多不如其兄,一定不是主公的对手。”
韩遂仍然若有所思,迟迟没有下决定。张横反对道:“主公,军师说的确实是有可能实现。但马军数倍于我军,要突破重重阻拦回金城,何其困难!一旦攻不下城池,马得知后一定会率领重兵前来围困,到时候就是想跑也没地方跑了!
况且主公退回金城,那么剩下的汉阳、天水和武都,马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届时以黄河为界划分凉州为东西两部,河东六郡即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陇西郡、天水郡和武都郡为马割据,而主公却只能得到人少地狭的河西六郡即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酒泉郡和居延属国。此乃因小失大啊!”
韩遂看了一眼张横,说:“那你的意思是?”
张横说:“不如就先行固守汉阳、天水和武都,并催促羌中和河西六郡派来援军。生力军赶到,马久攻不下,必定退兵,主公就可以保全西南三郡。”
韩遂仍然难以决断,即使是九曲黄河,到了选错路就会万劫不复的时候也会踌躇不决。
成公英说:“张横将军此言
,吾不敢苟同。羌中之所以服从主公,是因为他们惧怕主公。可一旦主公被马围困住,羌中之人见主公自身难保,哪里还会出兵救援?说不定他们还会就势投降马。况且三郡无险可守,岂能挡得住马?”
张横这下没话说了。见韩遂仍然决断不了,成公英焦急地向前踏出一步,说:“主公,不要再犹豫了!要知道汉阳刚刚打下来,天水和武都只不过是望风而降,三郡士民不会为主公所用,根本不是主公的基业。金城以及金城背后的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敦煌郡、酒泉郡和居延属国为主公把持已久,才真正是主公的后方,是主公赖以壮大的基业。只有依靠黄河天险、依靠河西六郡,主公才有足够的实力与锦马抗衡,将来还有机会收复河东六郡。”
韩遂这才抬起头来,成公英说:“所以,就算有马和马岱加起来过十万兵力的封堵拦截,主公也必须要冲破之,回军河西六郡。不然,不仅连河东六郡拱手让人,恐怕整个凉州都无主公立锥之地。”
“可要冲破其阻拦,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韩遂仍有些犹豫,阎行、马玩、张横和梁兴都没话说了。
成公英毅然决然地说:“就算是全军覆没,主公只要回到河西六郡也能卷土重来。”
韩遂对此有些质疑,要知道虽然河东六郡饱受战火摧残,但耕地较为广阔,气候也十分宜人,人口仍然占凉州大半。失去了河东六郡,拿河西六郡去和马抗衡,根本是实力悬殊。
成公英见韩遂如此犹豫,知道韩遂其实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正确的,明白河西六郡的重要性,但就是惧怕。于是成公英计上心来,故意冷笑一声,道:“呵!属下知道了,主公是怕了马了,所以才不敢轻易突破重兵驻守的陇西、安定二郡。主公进又不敢进,退又无路可退,不然投降马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