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戳中了道虚的痛处,只见他脸颊肌肉抽动,将原本慈眉善目的面相毁得一干二净。
“叶小姐别的不说,一张利嘴倒是肖似令舅。”他咬着后槽牙说道,“不过陛下已经承诺,只要能保大夏度过此关,便封我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
“哦?这样你就满足了?”仿佛看稀奇一般,叶可可偏过了头,扫了男人一眼,“先前在招提寺哄人造反的劲头呢?”
道虚闻言面上一僵,眼角余光撇向身后的银甲禁卫,嘴上强辩道:“秦晔狼子野心,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本王当时不过是在替陛下试探一二!如今证明,本王所料不错,只恨当日没能揭开他的假面,为陛下除此心腹大患!”
“奇怪。”叶可可笑了,“我又没说你当日是在哄谁,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
此言一出,道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大概是意识到多说多错,他不再与叶可可废话,而是指着叶茗对禁卫说道:“把她带去储秀宫!”
“凭什么?”叶茗当即反对,“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才人!”
“才人又如何?”道虚冷哼一声,“不光是你,其他两个被封的后妃也照样得去!”
他讥讽道:“你们这些后妃平日不事生产、锦衣玉食,除了争风吃醋、生养孩子,还能做点什么?本王今日可是给你们个机会,让你们为国尽忠,应当感激涕零才对!”
“至于你——”他看向叶可可,眯了一下眼睛,“太乙贵人命格尊贵,自然是不用跟那群凡夫俗子挤在一处,本王必将亲自护送小姐早登极乐,看这大夏万寿无疆。”
“是吗?”叶可可闻言一挑眉毛,“只是住持这腿脚恐怕不大利索,你送我登极乐……莫不是要趴在下面供我踩?”
道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看是被气得不行,还是他后面的禁军统领看不下去,俯身提醒道:“王爷,来时太后可有吩咐,莫要耽误了吉时。”
他不说还好,一说道虚脸色更加难看。正如叶可可所言,他这“王爷”当得名不正言不顺,全靠控制秦斐得来。他自己说时尚且没有什么,如今听别人说来,当真刺耳无比。
“无需你多嘴!”他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本王……自有分寸!”
禁卫统领闻言面上也是一冷,竟直接越过了道虚,走到了叶可可面前,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小姐,卑职皇命在身,”他顿了一下,“得罪了。”
“大统领且慢着,可可还有几句要跟家姐交代,请您宽容些许。”叶可可答道,“我们一会儿就好,一定不会误了陛下和太后的要事。”
说完,她站起身,抬手帮堂姐抚平了衣衫上因动作而叠起的褶皱,轻声说道:“等此间事了,我去开宗祠,给你上族谱。”
叶茗怔怔地看着她,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别哭,茗姐,”叶可可用拇指抹掉了她落下的泪珠,“你可是宠冠六宫的才人娘娘。”
“合该让别人哭才是。”
第52章
叶可可第一次踏上了东宫的土地。
这座曾归属于历代储君的宫殿在先太子死后便被伤心欲绝的皇祖封存,成为了这皇宫内院的一处禁地。
数十年来,在旁人心中,这里始终保存着先太子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有传言说,先太子的幽魂的曾在此宫中现身,徘徊在咽气的床榻前。
不过现在看来,废弃的东宫可能早就私下易了主,徘徊的“太子”的未必是太子。
“东宫乃潜龙蛰伏之地。”道虚得意洋洋地显摆着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于王朝而言,乃龙气生之处,就如人之童稚,是好是坏皆无定数,是行移花接木、逆天改运之术的最佳所在。”
叶可可顺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就见东宫内苑目之所及之处皆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远远看过去像一只只蚯蚓,以格外扭曲的姿态缠绕在了一起。
而在这“蚯蚓”大军的中央,则站了一个人。
“娘娘。”
连翘回,脸上挂着宛若画出来般的笑容。
它第一次没有打扮成内侍的模样,反而穿着一件怪模怪样的衣裳。那件衣裳通体都由细细密密的藤条编织而成,松松垮垮地罩在身躯之上,细瞧之下甚至能看到从上面抽出的绿色嫩叶和星星点点的残余花瓣。那与其说是衣裳,还不如说是连翘身躯的一部分,起码叶可可瞧了半天,没看出它脖子与衣领处有任何衔接的缝隙。
“连内侍,”她眉头微皱,出了批评,“你怎么能不穿衣服就出门。”
连翘对这话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道虚脸又是一抽。
“叶小姐恐怕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他像是在努力压抑着怒火,声音有着不自然得紧绷。
“我很清楚啊,”叶可可轻巧地走向连翘,“你们接下来就要把我抽成人干,用来延续秦斐的江山嘛。”
“哦,口误,”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应该说是道虚住持的江山才对。”
“叶可可!你少在那儿疯言疯语!”
道虚一边训斥,一边瞄了一眼押送二人来此的禁卫军,额头的青筋几乎要跳出来。往常被押来此地的祭品哪个不是惶惶不可终日,偏偏这次就碰到叶可可这么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怪胎,简直句句都点在他的死穴上。
“抱歉,”叶可可貌似沉重地点了下头,“忘了你已经不是住持了,被罢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