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闷咳一声,自顾自笑说,“我尝试过,幺幺,但我做不到。”
二十天前,霍述站在酒店楼下打手语,告诉林知言:【我试过了,但我没办法做到。】
原来是指这事……
他也想过放她在深城开始新生活,不出现不打扰;他忍了三年,却因她的一句“相亲”而功亏一篑。于是他宁可戴着枷锁画地为牢,也绝不后退。
林知言始终无法相信,一个人——还是天之骄子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她而做到这种病态的程度?
但事实上,霍述的确就是这么个人。
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会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是桎梏也是保护。
“他们说我偏执,没人喜欢我,我一点也不在乎。可你不爱我了,我才感觉到心[kou]的疼痛,想对你好,但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霍述的语气又呈现出那种醉酒后的迷离,但是要更虚弱些,像是压抑着什么极大的痛楚般,呼吸断续而颤抖。
林知言想让他停下,然而他却像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咳笑。
“我没有病。我只是不能接受万分之一的失败,因为,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困顿至极。
林知言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手在他身上摸索,却摸到了满手的冰冷黏腻。
车子被半埋在崩塌的石块中,酒味夹杂着[cao]木泥石的土腥,以至于林知言没有注意到这股浓烈的铁锈气息。
“你在流血!”
林知言尖叫出声,手指顺着那一片黏腻往上,摸到了从他腰侧刺出来的、一截拇指粗的锋利断木。
那一瞬,林知言浑身汗毛倒立,脑中一片空白。
车子滚下山坡时,压断了很多灌木丛和树枝,那些小乔木的断[kou]就像刀刃一样尖锐,车身无异于在刀山剑树上滚过。霍述光顾着护住怀里人,大概就是在那时被刺入车窗内的断枝扎入身体,几乎将他从后往前贯穿。
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自己被人护在怀里,尚且弄了一身的擦伤磕伤,充当[rou]-垫的霍述又怎么可能只是简单骨裂?
“你要止血,止血……”
林知言徒劳地用手去捂他的伤[kou],手指却抖得厉害。
她根本不敢想象霍述是忍着怎样的剧痛,坚持陪她聊了这么久。
“嘘,嘘!幺幺,听我说。”
霍述抬手按住她因害怕而不住抖的肩膀,虚弱的声音有种残忍的冷静,告诉她,“你的腿能动,可以试着去够方向盘,踩住喇叭按键不要松。有人听见,会来救你……”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林知言十指掐入掌心,出崩溃的气音。
头顶传来一声虚弱的轻叹:“别难过,幺幺。三年前那场大火,我差点害死你,这一次……就当我还你的。”
“谁要你还!”
林知言气得胸[kou]疼,咬牙说,“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门都没有!我会将你忘掉,找个普通的男人结婚,生孩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你!”
“我的幺幺,好绝情啊……不过,这样也好。”
霍述似乎想笑,然而并未成功,“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并不开心……告诉你个秘密,定位系统可以在app内自行关闭……”
男人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力气,渐渐变得沉重,脑袋也缓缓垂下,倦怠般搁在林知言的肩窝。
他的脸颊那么冷,连呼吸都是冷的,声音却异常低哑温柔。
“幺幺,如果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闭嘴,闭嘴!”
“如果我没死,在我醒来前,你就跑吧……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再被我……找到了……”
按在肩头的那只手缓缓卸力,桎梏消失,他终于彻底放手。
寂静的夜,悄无声息。
林知言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洇入耳后未长成的丝中。
那里,是植入人工耳蜗的位置。
她大[kou]大[kou]呼吸,强撑着极近崩溃的理智,努力伸长唯一能动的左腿,越过昏迷的司机去够方向盘。
断裂的枝丫横生进车内,身下满是尖锐的碎石,她的裤子被划出惨白的破[kou],随即是娇嫩的皮肤。她咬紧牙关,任凭鲜血染红了破损的布料,用没穿鞋子的脚踹开杂物,猛地一踩。
滴,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久久回[dang]在山谷中,绵长悲怆,经久不绝。
林知言终于忍不住,无声大哭。,
林知言看不清他现在的状况,随着意识的清醒,痛感也密密麻麻涌上神经,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好痛……”
“哪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