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晕。”
但是被撞得很痛。
林知言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先前那阵诡异的头晕,竟是源于地震来临前磁场改变的不祥之兆。
“司机……还活着吗?”
“没事,他有安全带和安全气囊,只是昏过去了。”
霍述沉稳的声音传来,也不知是说的实话,还是在安慰她。
林知言鼻子一酸,声音已有些哑涩:“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好呆在山城,就不会生、这种事。”
霍述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不来,大概会疯。幺幺,我无法想象如果是你一个人遭遇这一切,我会怎么样。”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的话,随即短促一笑,“何况要怪也是怪我啊!是我为了赶明天的峰会,非要连夜驱车……”
林知言哪还有力气[1ang]费在责备上?
她和眼前这个人曾相恋,然后分开,再争执动怒,不吝于将最坏的一面展现给彼此,谁也不肯退后一步。他们像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顽石与最烈的[net]水,一个执意东流,一个默不放手,稍不留神就碰撞出惊天骇[1ang]。
但是现在,他们可能就要死了。
他们身体相叠地躺在幽暗的谷底,[jing]神崩塌,骨头碎裂。什么尊严,什么骨气,什么风花雪月、信任与不信任,都在死神面前不值一提。
林知言在黑暗中睁眼,问:“会有人……来救我们吧?”
“会。”
霍述回答,“你的人工耳蜗和我的车,都有定位。”
林知言想起一周多前,她还在为霍述定位她的事生气,没想到有朝一[ri]她真要指望这定位而活,真是讽刺。
“但公路毁了,而这里离县城有至少有三十公里。”
“幺幺,你应该相信我的身价,没人会坐视不管。”
“……霍述,我有点冷。”
“不能睡,幺幺!睁开眼,保持清醒。”
霍述沉声唤她,低头贴了贴她的脸颊。
他的皮肤那样冷,冰雕似的,几乎一下就将林知言刺醒。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轻声说:“那你和我、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和三年多前的那场大火截然不同,天灾降临的一瞬,林知言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荒郊野岭,[bi]仄变形的车厢像是棺材一样黑寂,她需要声音来抵抗来自本能的恐慌。
车厢内有良久的安静。
林知言以为霍述不想开[kou],过会儿才知道,他在思考该从哪里起头。
“七月底的慈善晚会,正式和你重逢的前一晚,我一整晚没睡。因为神经太兴奋了,看医生也没用。”
霍述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呼吸轻颤,“我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挑选衣服,洗澡,做型……我对着镜子,忍不住想,你现在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我能拿出手的,大概也就这张脸吧。”
狭窄封闭的空间将他的气息放得格外清晰,林知言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心中有跟弦不可抑止地被牵动,轻轻拉扯着。
“但你见我时,很疏离客套。”
“是啊!季婉说,你或许对我以前的形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说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上赶着地去套近乎,[shu]悉的套路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让你觉得我别有所图。”
霍述嗤笑一声,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天知道,那天我保持距离装作和你不[shu],装得有多辛苦!”
“我就知道,你背后有高人点拨。”
“什么高人,她就是个庸医。”
霍述很轻地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靠近她的啊,人的意志力再强,又怎么能和本能抗争?”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林知言喉间有了苦涩的味道,“以前,你视理智高于一切。”
“是吗?或许是你教会了我,只可惜……”
他似笑非笑,“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些,幺幺不要我了。”
“霍述……”
林知言喃喃,问了一个她今天不问出[kou],可能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会后悔、当初的实验吗?”
“后悔没有用,幺幺。我只看当下和未来。”
林知言哑然,真是个标准的“霍氏零分答案”。
“我还是没弄懂,正常人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