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愿意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孙代善皱了一下眉头:“我正在给王员外送剑。回来时奢香茶铺的小厮还送了我两杯茶喝。”
“那时候你不在家?”时缨搓了搓鼻子,“王员外……倒是有不在场证明。”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问王员外。”
“如果本府没有记错的话,王员外是你的岳父吧?”闫颇冷不丁来了一句。
孙代善又皱了皱眉。明知道提到这些,他心口的伤疤会被再次揭开,他却还是不得不咬牙道:“是,以前是。”
“哦?”时缨忽然不识地笑了笑,“听起来蛮有意思的,能不能将详情告知本君?”
孙代善不满道:“和案子有关系吗?”
“怎么跟时缨大人说话的!”闫颇声色俱厉道。
时缨也笑:“你认为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孙代善皱眉,攥紧了拳头。他为何如此倒霉,要在一日之间被人连番羞辱?
“王员外知道我家道中落后,便不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那日他给燕儿安排了一场相亲,还特意让我过去给……总而言之,我当时不知道兄长出事了。”
“是吗?”时缨搓了搓鼻子,“真是可怜。兄长滥赌,卖妻抛子,害得你家道中落,仕途不顺,连好好的亲事也黄了,你不恨他吗?”
“够了!士可杀,不可辱。我已经如此悲惨,你凭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批评我?”孙代善激动道,“我是恨他,但是我除了恨还有什么办法?”
时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杀了他,以及把怨气到那些引诱他滥赌的人身上。”
孙代善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那你还真是抬举我了,我连饭都吃不饱,明知道去王宅是去受辱,但我为了那一把剑的钱还是去了。这些年我饱读圣贤书,除了一身毫无用处的傲气,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甚至,生活还要将他身上的傲气也磨得干干净净。
“反、反了你了!”闫颇被他过激的言论吓着,下意识用更高的声调去镇压他。
时缨摆摆手,道:“行了,你杀不了,但你可以指挥别人杀他。虽然你的亲事黄了,但你不是还有一位红颜知己吗?”
时缨态度之漫不经心,不免让人怀疑他铁石心肠。
孙代善被气得够呛,嘴唇抖了几抖,才拔出刚刚打好的那把刀,大声叫道:“你们又要玩屈打成招的把戏是不是?阿菁是好妖,不可能做那些杀生的事情!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杀死,怎么会杀人!”
“阿菁?”时缨咂了咂嘴,想来是一只花妖。
世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妖物太少了,不是装的,就是稀世宝贝。
“好了,本君要问的都问完了,你继续打铁吧。”时缨索然无味地转身。
孙代善喊道:“慢着!你根本没问出什么却要走了,是不是已经认定阿菁就是凶手?!”
“本君可不知道。”时缨回眸一笑,“不过,如果你想证实你的阿菁不是凶手,何不跟本君一起调查?”
孙代善和闫颇俱是一愣。
什么玩意儿?
“本君可没跟你开玩笑,我听说衙门里缺一名画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找一份官差还是不错的。”
孙代善和闫颇对视一眼。
闫颇一副“怎么没跟我商量”的表情。
“闫颇大人,想必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时缨搓了搓鼻子,笑道,“科考具有不确定性,但是大人惜才,恰好衙门里缺人手。他最近老是和本君抱怨,就算把自己的一部分俸禄捐出来招募画师也招募不到称心如意的。这不,本君觉得你正合适。”
闫颇脑门冒汗,他什么时候说过愿意捐出部分俸禄了?
孙代善不明所以,嘴皮子抖了又抖,才憋出一句:“你并不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时缨摇摇头:“本君宿醉,现在脑子乱得很。”
孙代善:“……”
闫颇:“……”
“如果先生不嫌弃,”孙代善补充道,“我愿意为先生出谋划策,为阿菁洗脱嫌疑。”
“换句话说,”时缨挑了挑眉,“你去王员外家时,阿菁姑娘并不在你身边?”
孙代善皱眉,没否认。
“好了,出谋划策一事还轮不到你。”时缨摆摆手,“本君还有事,先走了。闫颇大人,你领着孙铁匠去衙门报到吧。”
他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两人眼前,闫颇头上几根稀疏的头随风晃了一下。
时缨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着,心中总似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他不知不觉就停在了王紫的酒楼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