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珂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声音是一种近乎于可怕的冷静:“哪里难受,怎么难受,能大概跟我描述清楚吗?”
如果不是他的手难以自抑的在轻轻抖,光听声音,还真让人以为他理智到没有感情。
岑惜已经难受到模糊,可她潜意识就觉得这时候宝贵的时间不能用来浪费,“简神,你听我说……”
“你说。”
“我不确定我还能跟你说多久的话……”岑惜的声音颤,每说几个字,就要痛苦的咽下口水,但她仍然倔强的在说话,并且自以为挑出重点,“其实,耳机,不是不小心……落在你车上的,是我……”
前面的半句话简珂还认真在听,越听到后面他越觉得这句话哪里熟悉,直到想起了她小说里的某个段落,俏皮的文字和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简珂无力的扶了下额头,低头看她痛苦的模样,心疼又无奈的打断她,“小惜,你没事的。”
“我……太坏了,这是……报应……”岑惜越想越难过,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她偷偷在背后说了他那么多坏话,还敢当他的女朋友,佛祖都看不下去了。
简珂拇指拂去她的泪水,温淡道:“你很好。”
岑惜的泪水止住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简神说的,皱着眉头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缝,月光把男人清隽的轮廓映衬的更加迷离,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只是一想到他有可能夸她,她就觉得,自己这时候死了,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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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医院不用排队挂号,简珂直接把人送进病房,周围医生护士跟着进去三四个。
医院走廊里,男人沉默坐在椅子上,宽阔的后背在地上斜成一道黑影,惨白的灯光从他身后照下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衣,从兜里掏出一个从没见过的,还没手掌大的金属物。
前台的两个值班护士刚刚猜拳,nancy赢得了胜利,并且赢得了来给男人送水的机会。
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护士,她并不会主动向病人或家属搭讪,尤其是在家属是和异性一起来的情况下。
但是nancy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男人的手掌里像是托起了一个小玩具,问她:“您好,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后松懈下来的哑意,性感的让人为止心头一颤,nancy扶着胸口,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回答:“是睫毛夹。”
“睫毛夹?”简珂垂睫,显然,这个东西碰到了他的思维盲区。
nancy:“嗯,就是化妆时用来夹睫毛的。”
简珂垂下眼睑,拇指和食指分别插进睫毛夹的两个孔里,夹了两下空气。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病,但是能看出来她刚才已经难受到快要不能呼吸,话都说不出来了,竟然还能想着夹睫毛?
简珂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他知道病房里的那位肯定不想让他知道她做的事情,他只好把这小玩具放回兜里,等以后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机会才能再还给她。
简珂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点半,继而收回视线看向病房。
她病了多久?在这过程中有多难受?
如果自己不给她打那通电话,她家里又没人,她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硬扛着,也不肯跟自己说?
简珂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的太早了,那时知道她因为自己受委屈,他一时冲动出现在她身边。
但他没有给她时间思考,也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觉得好看所以可以多看两眼,多夸两句,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自己?
她把她的世界砌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墙,把他牢牢隔绝在墙外,每次敲门,她也只肯开一扇窗户。
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怕他做了,她连窗户都不肯再开。
时间滴答流动,简珂垂着眼睛,思绪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他抬起头,看见她委屈的嘟着嘴,在医生护士的陪伴下,缓缓朝自己走来。
第44章过敏 她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黑色……
岑惜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黑色长垂在苍白的脸颊两侧,有点病娇的样子,单薄的身体如同一叶浮萍站在他面前。
简珂两条腿敞开,把她锢在其中,觉她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便仰头问:“是经常这样吗?”
岑惜摇头,目光看向一旁的安全通道,指尖忽然用力,简珂顺着她的力度,不明所以的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了小病号。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刚刚在病房吸入氧气时,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
从前只觉得电视剧狗血,现在她才知道,现实只会比电视剧更狗血,更无厘头,一万倍。
才刚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想到自己的余生即将顶着一颗光头,万念俱灰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无数根维持生命的线,她鼻子就先酸了。
她这一生,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简珂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进了安全通道,关门后外界的噪音像是被隔绝,她吸鼻子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