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一打听,方朝阳和村里的一帮壮小伙去三公里外的大清河取水去了。李守信还没回来,出师不利。
他正在迟疑是回去还是继续等人,就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哟,小江。”
江宁一看又是陈大山,他笑了:“陈伯,咱们一天见三回,有缘分呐。”
陈大山也笑:“都一个村里住着,一天见八回也正常。”
江山一看到陈大山,当即就改了主意,陈大山当过生产队长,为人又正直,在村里肯定很有威信,他要号召大家干点什么,比他们知青强太多了。
于是,他稍一斟酌,便说道:“陈老伯,我知道大家一直在为浇地的事着急上火,说实话,我也一直在想办法。”
陈大山平淡地嗯了一声。
江宁接着说道:“陈老伯,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看书,什么杂书都看,我记得我有次在图书馆里看到过一本关于如何去掉水里的碱的文章,现在隐约还有点印象。”
陈老伯听到这里,眼中亮光一闪,盯着江宁问道:“小江,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看过这本书?”
江宁知道哪怕他自己不确定,也要装出一副笃定的样子,要不然就没法取信于别人。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陈老伯,你知道我的性格,胆小谨慎,树叶掉了我都怕砸着,这种大事我哪敢胡说?”
陈大山没说话,默默地打量着江宁,见他神色平静淡然,再一想他的性格,确实,这孩子比起其他男知青,谨慎胆小得有点过头了。人家是争着表现,他倒好,能躲则躲,能退则退。他这性子的人,肯主动站出来揽事,说明是真有把握。
陈大山思索完毕,飞快地问道:“那你赶紧说说,那方法是啥?”
江宁把办法说了。
陈大山听完,说道:“就这?也不是太复杂啊。”
江宁苦笑,也有复杂的,不是没那条件吗?
他想了想说道:“当然,还有更高级更有效的方法,那得花钱。不花钱又适合咱们农村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个方法。”
陈大山一听要花钱,赶紧摆手:“咱大队穷得□□里挂铃,那是叮当响,哪里有钱搞这个?”
末了,他下定决心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法试试。”
江宁赶紧补充道:“陈老伯,我对于咱们本地的花草不太熟悉,忘记了那些青草除碱效果最好。”
陈大山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把山上的草每样都薅来,都扔到粪池里不就行了?”
江宁笑道:“这办法是挺有效。”
陈大山行动迅,他拉着江宁去动员乡亲们。
大家对这个做法是将信将疑,有人还质疑江宁。
陈大山两眼一瞪:“行不行的,咱就试试怎么了?死马当活马医。这样光靠挑水,浇到哪年哪月去?你们等的了,庄稼可等不了。”
陈大山毕竟当了好多年的队长,积威甚重,有的村民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也没敢明着反对。
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比如那个队长王明成的跟班王红星,就直接呛声:“老陈,这又要割草又要挑粪的,可得调动不少劳动力,这事咱得经过王队长批准。”
一提起王明成,陈大山心里就涌起一股怒火,那个家伙哪哪都不如他,种庄稼更是外行,就因为比他有文化,比他更会拍马屁,结果就入了公社书记的眼,取代了他的位置,上任后不务正业,在乡亲们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陈大山瞪着眼看着说话的那人,“那行,你去叫王明成过来,我亲自向他汇报。”
王红星撇撇嘴:“咱王队长可忙哩,一大早就去公社开会了。哪能说过来就过来。”
陈大山登时火了:“开会开会,都这时候了,开会有个屁用。”
江宁在旁边劝道:“陈老伯,队长回来也得是晚上了,这种时候,能少耽搁一天是一天。不如,咱们先挖几个坑,再去割草挑粪,做个试验,等队长回来再去跟他汇报实验情况。”
陈大山想想也只得如此了,他便说道:“这些活用不了多少劳动力,我们陈家人就够了。”
这时,王红星却拿眼觑着江宁,凉凉地问道:“小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表现?连一天都不肯等?万一队长不同意呢?”
江宁看向王红星,语气平静:“王哥,不是我等不及,是庄稼等不及。你家里条件好,灾年也不用担心,可其他人还要靠庄稼吃饭,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都愿意尝试。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队长会不同意?抗旱救灾可是大事,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队长能会不同意?”
王红星:“……”
众人不禁为江宁的这番话暗自叫好。
有人还附和道:“是啊,小江说得对,我们家里条件不好,还要靠着秋收活命哪,老王,俺们跟你不一样。”
王红星扯扯嘴角,僵硬地笑道:“怎么不一样?难道我不是庄稼人?”
众人撇撇嘴角没吭声。
陈大山难得没接话,他看向江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这小子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宁把王红星的话返还给他,顺带还收点利息:“王哥,你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肯给我们吗?就耽误一天又能怎样?我们刘家河大队的社员,干什么事,按传统和习惯应该跟陈老伯商量;按现行政策,应该给王队长汇报,但没道理要经过你的同意吧?”这意思是,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