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话,也觉得心底有一丝丝不好意思,当然,他们不会埋怨自己太多的,他们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了袁国兴,都是这家伙带头孤立江宁,他们受了影响。
江宁看到大家的目光中有一丝丝愧疚,这就够了。他不求赢得这些人的喜欢,他只求他们别找事就行了。生活中一旦充满了大量极品和反派,想过简单安静的日子那是天方夜谭。
袁国兴本来还想再跟江宁再吵三百回合,谁知江宁说完这番话后,却摆手罢战了:“国兴同志,我知道你这张嘴厉害,不得理也不饶人。不过,咱们是知识青年,要有原则,理亏就得认,知错就要改。一个大男人,不要太小心眼太记仇,这样显得太不大气了。”
这是以往袁国兴指责原主的,现在原话奉还。
袁国兴张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江宁松了一口气,做为一个从技术岗转到管理岗的人,他的口才是被迫提升的。他天生内向,好在学习能力强。实在不会撕的,就拿别人的原话还给他。
有些人,你只是做了他对你做的事,他就受不了。
说来也奇怪,江宁回到知青点后,他原来的记忆也被激活了,各种场面纷至沓来。他记起了这些知青对他的孤立排挤,各种冷讽热嘲,流言中伤。心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和愤怒。
江宁静静地等着这股情绪过去,再进屋去收拾行李。
男生宿舍拥挤逼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浓烈味道,大概类似于用臭豆腐卤的坏猪蹄那种味道。
他的行李不多,就是一卷被子、四季衣裳,还有几本书,所有东西只打包了两个包袱。
袁国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他站在门口大声说道:“江宁,你要说到做到,别搬出去几天又灰溜溜地回来。”
江宁淡然一笑:“放心,我不会回来的,除非你想跟我轮换。”
一听到轮换,袁国兴像哑巴一样,立即闭口不言。
江宁带着胜利的笑容,扛着行李离开了知青点。
高雪华想去送送他,回头一看院里众人那暧昧的眼神,她忍不住又退缩了。
江宁回来的路上想起方朝阳这家伙去哪儿?一大早就去上工了?
他正想着,迎面又遇到了那位挑粪的老伯。
由于激了记忆,江宁也想起了这位老伯是谁,以前的老队长陈大山。
陈大山这人性子虽然粗鲁,说话直来直去,但人品还不错。因为他文化水平底,说话直,公社领导不喜欢他,生产队长的职位被迫让了出去。但他在村里还是劳动模范,干活十分积极。江宁一点也不讨厌这类人。
他笑着跟陈大山打招呼:“陈伯,就这会儿功夫,你又挑了一趟,真是太厉害了。”
陈大山摆摆手,“这算个啥,想当初我年轻那会儿,比现在厉害多了。”
江宁闻着空气中那刺鼻的味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付这碱水,他感觉有点头绪了。
第三章做事的人
江宁回到棚屋后,先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他和老胡住的房间原本是一大间,后来用竹篾隔成三间,中间算是堂屋,是两人的公共。他们的房间连门都没有,中间用一道破布帘子挡着,勉强有点隐私。房子造得异常简陋,甚至还不如村里的“牛棚”,那地方名叫“牛棚”实则是破房子,他们这儿才是真的棚子。
不过,江宁对此很满意。他宁愿住棚子也不愿意去挤知青点的宿舍。集体生活于他而言是一场煎熬。
用他爸妈的话形容他这个人是“很独”,这不是一个好词儿,在他们那个地方,人们以外向和会来事为荣,尤其是男人,他这种的会被人瞧不起,爸妈也觉得抬不起头来,幸亏,他的学习成绩弥补了这一致命缺点。
曾经,江宁也为自己的性格苦恼过。可是他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后,彻底与自己合解了。
性格只有特点,没有缺点。
他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不会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扮演别人喜欢的模样。
江宁把东西拾掇好,赶紧从黄书包里找出纸和,把刚才在路上的想法记录下来。
浇地的水不需要彻底除碱,只要把青草和粪便扔进水里酵,就能把碱水变成绿肥水,浇庄稼不但不会死,还能肥地。至于用哪类青草效果比较好,这自然得需要试验。
江宁本想先做试验,等有结果了再告诉村里。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救灾如救火。多耽搁一天,庄稼就减产一点。而且,这个年代,连粪便都是金贵的,他还真弄不来那么多实验材料。
他开始思索,要做这件事需要找谁帮忙?能说服谁,又该向谁汇报。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说服他的好朋友方朝阳和李守信,现在就去找他们。
江宁把破门锁上,循着脑海中模糊的方位去找人。李守信还在帮人打井,方朝阳早上不在知青点,应该在上工。
江宁朝田里走去,他一看到龟裂的地面、干涸的河床以及半死不活的庄稼,心里不由得一痛。这个年代的人们日子过得苦,农民是苦上加苦,赶上灾年更是雪上加霜。
田梗上,机耕路上,人们正在挑水浇地,并不是所有的水质都碱性重,山里的泉水和河水都还好,只有打出的大部分地下水碱性重,一浇庄稼就死。可是这会儿,河床已干,山泉的泉眼细得跟线似的,连日常饮用都不够。人们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挑水浇地,能浇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