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又问道：&1dquo;你身体差到这地步了?你究竟怎么了?”
&1dquo;我自然要为她做打算。”司马绍似乎没打算多说，敷衍过去了。
王悦望了他两眼，不知怎么的也能体会到司马绍心里头的怅然与平静，他没多问，&1dquo;我送他们走。”
司马绍忽然道：&1dquo;再问我一遍。”
&1dquo;什么?”
&1dquo;刚刚的话再问我一遍。”
王悦一下子思绪没转开，愣了会儿道：&1dquo;&1squo;你身体怎么了?’”
&1dquo;不是这句。”
&1dquo;你究竟怎么了?”
&1dquo;不是这句。”
&1dquo;你喜欢她，为什么不留着她?”王悦想了半天才道：&1dquo;这句?”
司马绍冷淡地望了眼王悦，那眼神像是在望着一个不怎么识相的人，王悦又问了一遍，可他仍是没回答，他转开了视线看向满城的雪，低声道：&1dquo;你走吧。”
王悦有些傻眼。
王悦退下了。
一直到王悦走出去很远，司马绍才终于扭头看他的背影，他望着王悦走下了城头，红色渐渐远去，又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雪还在下。
老太监望了眼年轻的皇帝，他的眼神有些渺远，这句话王悦不是头一个问的，在他之前，也有个人像他这样大胆的问过皇帝。
&1dquo;陛下既然钟情于她，为何让我带她走?”
这话除了落魄却又放荡不羁的世家子阮孚没人问得出口，竹林七贤阮咸之子、肯拿金貂换酒钱的阮大公子好像比所有人都聪明，一眼便堪破了玄机。
当时皇帝是怎么回他的来着?
老太监回忆了会儿，思绪忽然一下子明了起来。
年轻的皇帝坐在上头许久都没说话，正当他以为皇帝不会开口了，皇帝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1dquo;君王之爱，不在高墙之内，而在青云四海。”
史书有言：明皇帝聪明有机断，属王敦挟震主之威，将移神器，帝骑驱遵养，以弱制强，潜谋独断，廓清大昆，改授荆、湘等四州以分上流之势，拨乱反正，强本弱枝，虽享国日浅，而规模弘远矣。
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都尘封在了野史传说中，后人传道晋明帝爱了个女人，又亲手将她送了人。这便是这位东晋明帝除却满晋书的功业外，身后留下的唯一一点香艳传说。
第114章瓷盆
王悦有些心绪不宁，他坐在屋顶吹笛子。
雪渐渐化了，这两日的冬比过去还要冷，天地间一片静寂，他一个人坐在屋顶吹着笛子。
琅玡古曲《南风》，讲的是《荆轲刺秦王》的传说，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这本是琴曲，王悦拿笛子吹出来变了许多味道，少了&1dquo;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多了些&1dquo;萧萧易水寒”的苍凉，好像刺客缓缓淌过天寒地冻的易水，又好像黄金台上手起刀落斩下了美人的手。
王悦停了下来，手里头捏着谢景送他的那支竹笛，冬夜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他坐在屋顶上不知怎么的又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让自己回过神来。
院子外头传来拍门声，谢景瞧了眼手边昏黄的灯，拉开门的瞬间，一个人撞到了他怀中。
&1dquo;没睡?”王悦顺势就抓住了谢景的脖颈。
&1dquo;还没有。”谢景被王悦撞得退了两步，他将人揽住了，王悦身上全是化开的雪水结成的冰，他像是雪里刚滚了圈似的，谢景抬手拍着王悦衣服上粘的雪，&1dquo;怎么了?”
刚在自家屋顶吹笛子一时失神滚下来栽到雪里的王悦想了下，没说话。
两人在案前坐了。
&1dquo;我要去荆州。”王悦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望着谢景。
谢景似乎微微顿了下，他尚来得及说话，王悦已经接上了。
&1dquo;你得跟我去。”
王悦望着谢景的脸，&1dquo;我想过了，你原本也不想掺和这些事，人在哪儿都无所谓，你得跟我一起去。”王悦又道，&1dquo;我昨夜想清楚了，我喜欢你，我不会逼你干你不乐意的事，你看戏我也认了，本来这些事也与你无关，不过同样的，我的事你以后别插手。”从今往后，就这样吧。
谢景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望着王悦的眼神微微变了。
似乎没什么说的了，想了大半晚上最终想说的也不过这么两句而已，王悦又想了半晌，添了一句，&1dquo;离庾元规远点，我知道他要赢，但不意味着我服。”
士庶之争已经过去了，士族大获全胜，如今颍川庾氏压与琅玡王氏之间的纠葛是士族内部相互倾轧，这事说到底是王导与庾亮在争夺江东领，和士庶之争没有半分关系。
王悦已经输了，他也认，但他没说他服。
他永远不服。
&1dquo;我如今什么都没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心里头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说，”王悦望着谢景道，&1dquo;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皇帝不需要我，王家不认我，江东士族少有瞧得起我的，我没路了，不过也没什么，早该料到了。”
王悦又顿了会儿，道：&1dquo;我打算去荆州，我要找点事干，余下的我还没想清楚。”
谢景终于开口了，简单至极的一句&1dquo;随你吧”，他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