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锃亮的加长黑色商务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先下来七八个壮汉,最后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引得周围经过的学生纷纷注目。
谈峤不想麻烦,可星盗团执意要送。其他新生大多由父母陪着来报道,一个人来的也不少,就他这边清一色的肌肉哨兵,十分醒目。
“小峤啊,这张银行卡你拿着,平时别省,随便花,大哥有钱。”范满星递过来一张卡片,不知道第多少次叮嘱道:“受欺负马上和我们说,我们杀过来。”
谈峤知道推脱不得,收下了银行卡。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七张卡了。
昨天晚上知道他要走,聚完餐后他房门接二连三的被敲响,每个都来送卡的。独眼哨兵不光送卡,还送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匕,让他拿着防身。
对,就是之前割过他喉咙的那把。
谈峤以容易误伤自己为由婉拒了。
他上网查了一下余额,大伙给的钱别说上学,十年都花不完。
实在太多了,实在太好了。
“不用担心我,倒是大哥们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想你们的。”
光头哨兵在其他哨兵的瞪视下,第一个冲上前来抱谈峤,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他被抱了个遍。
“好啦,那我先进去啦。”谈峤拉着箱子,走几步回头一次,每次都笑着挥手。
范满星瘪嘴道:“明明也没多少天,还怪舍不得的。老关,小峤身子骨弱,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他知道,当时关我思问谈峤想干什么,实际上是看他身体不好,随时可能死,想满足他的最后愿望。
关我思放长目光,一路看谈峤消失在人海之中,断然转身,“你觉得他弱吗?”
“当然弱,还重病,不治之症了属于。”
“老范,如果是你,查出得了不治之症,走路说话都喘,终身无法运动。看十几二十个医生都束手无策,你会绝望吗?”
范满星一愣。
“你失去了记忆,不知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会不会恐惧、害怕、茫然?”
见范满星沉思,关我思冷淡道:“谈峤病重,受着我们不知道的折磨,可从没和我们喊过一声苦,说过一句痛。大多数病人都疲丧,精气神都被病夺走,他眼睛却一直明亮有力。如此逆境之中,还坚定平和,对每个人抱着感恩的善意,他不是弱者。就算躯体抱恙,那又如何?”
范满星恍然大悟:“啊,你早就……”
早就看穿谈峤脆弱外表下的坚韧。难怪不近人情的老关愿意接纳他,原来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喜欢他呀。
老关说的对,要是小峤有健康的体魄,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还是上午,日头却很烈。谈峤走了几分钟就觉得晒,见路边树荫下有人卖盆栽,蹲下来挑了一盆栀子。
老板喊价十块,谈峤讲价两块,最后八块钱成交。
左手拿小小盆栽,右手拖行李箱。进校门不久,他望见了路中间的雕塑。
一头鹰正抓着一条蛇飞行,连鹰的羽毛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雕塑下方,写着“不断卓越”的校训,最下方,是“东部三区特殊人种学校”的校名。
东三区贫苦,向导流失严重,不够人数专门开设向导学校,这是一间同时招收哨兵向导的混合学校。
谈峤慢吞吞往前,在雕塑后方不远处立着一块粉色的“迎新处”招牌,罗马伞下摆着几个塑胶红凳,但一个人影都不见。
迎新的人都不在,管理可真够松散的。
路上贴了指示牌,谈峤沿着树荫直走。渐渐的,他越来越吃力,心慌胸闷,口干舌燥。
不好,要中暑。
他缓缓停下,坐在行李箱上缓神。好在来了一台代步的小黄校车,停在他面前,把他带到了招生处。
偌大的大厅中排着几队人,各个长得高大,谈峤一米七五的个子显得很小只。
一进门,不少人便转头来看,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昨夜在关我思的提醒下,他才知道自己能散向导素,学会了用精神力控制气味不外泄。他推断,之前之所以让范满星等人闻到向导素,一是自己没知觉,二是病情加重,脆弱的身体无法收住气味。
既然闻不到向导素,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才对。
谈峤却不知道,他苍白的脸颊和瘦弱得风都能吹跑的身体,让哨兵们多么惊异。
“哪里来的病秧子,脸白的像鬼。不是吧,他是向导?”
“东三区果然是垃圾地方,收到的新生向导就是这种品质,看他走路都费劲,我一根小指头都能捏死。”
“这种半截身体入土的还来上什么学?垃圾中的垃圾,别出来丢人啊,弱是原罪,这都不知道吗?”
谈峤没生气,也没避开,而是停下来,一一对视回去,冲他们微笑。
主打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几个说话最大声的哨兵仿佛被抓包的小学生,哪还有脸继续看,咒几句“有病”就闭了嘴。
等谈峤排到人最少的向导那队,才有人红着脸挠了挠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说:“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笑得好温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