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满星回来时,被手下弟兄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说来说去都是谈峤。
“你们就这点出息?给我老实点,不准打我弟弟主意。”
教训完就到谈峤房里,把几个哨兵得了失心疯的事儿全说了。
在床上休息的谈峤听得直笑,略略思索,正色道:“大哥,你们这段时间给我找了好多医生,我确实感觉到身体在变好。你们因我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能去矿星,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还是先去东三区读书吧,在那边我也可以找医生看,不耽误病情的。”
“那怎么行!”范满星摇头,“满天星任何一个人都没把你当拖油瓶,你就听我的,病好了再走。这些医生没办法,我们换一批就是。”
他的话让谈峤心中涌过一阵暖流。
最信任的好友与上司,把他背叛得最狠,剥夺他的生命和尊严,让他赔上整个家族。那种怎么忍都无法忽视的切肤之痛,每每在深夜让他血气上涌。
而臭名昭著的星盗团,不过萍水相逢,却能得到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刚碰到时叫他们大哥,不过是失去哨兵的强悍,拖着病躯为了生存,没有选择的示好。后来叫大哥,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关我思看到谈峤陡然红的眼角,冷冷地瞥了范满星一眼,“既然谈峤想去学校,就让他去,不耽误我们给他找医生,有合适的带给他就是。再说,在那边接触一些同龄人,也许他的病情会有转机。”
他寡言,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清楚他性格的谈峤因此格外感激。
关我思这么说了,等于事情就这样定了。
独眼恋恋不舍,“去学校之后,小峤你一定要吃好睡好,那些扯犊子的班级荣誉都不用管,躺平就行。等你从学校毕业,哥来接你回家,回咱们团里。”
谈峤笑答:“那敢情好,我这岂不是包分配,美滋滋。大哥们放心,要是有谁招惹我,我就报出你们的名号,谅他们不敢放肆。实在不长眼的,我给大哥们打小报告,大哥们从矿星回来替我收拾他们。”
“好好好,我们小峤最机灵了。”
范满星也想叮嘱几句,话未出口,一道特别的铃声从后方的悬浮终端响起。
他瞬间脸色一变,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作为强大的ss级哨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关我思反应极快,迅把蚊帐放下,和独眼一左一右站在床边。
几秒钟功夫,范满星诚惶诚恐把视频通话接了起来。
他声音有些抖,毕恭毕敬地朝投影中的青年道:“宁老大,你怎么想起我这个小喽啰来了?”
须臾的静止后,对面的青年回道:“范团长,别来无恙。”
被蚊帐遮住的谈峤瞳孔一缩——哪怕化成灰他都听得出来,这是他曾经的队员,拥有“刺客”之名的宁清朗的声音。
这段休养的时日足以让谈峤知晓,如今离他死去,已经过去三年。
除了家族,他最担心几位队员的情况。在网上搜他们的名字,却一无所获。
所有消息都停留在三年之前,他们宛如凭空蒸,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谈峤甚至心灰意冷地怀疑,他们几人,也早就被灭口了。
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竟找到了宁清朗,那个他捡来的小弟!
激动之下他差点咳嗽,用尽全身力气忍住了喉咙的痒意。眼下情况不明,他相貌全变,没有和宁清朗相认的把握。而且范满星看起来如此忌惮,他不能让救他命的人陷入危险。
可思念之情源源不绝,谈峤无法忍受隔着细密的蚊帐注视他。
几乎不用思索,他召唤出了精神体。
早就在精神域中实验过,他可以随意改变双色花的大小和形态。双色花化为和蚊子差不多大小的幼苗,黏在蚊帐的网眼中,几不可见的苗叶从网眼中伸出。
哨兵向导能共享精神体的视觉,外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投影中,宁清朗低着头,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穿着一件黑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了。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素戒,修长的手指玩着纯黑打火机,手指又快又灵活。
“范团长,听说你前不久去了虫星,拿回一些好东西。”宁清朗不甚在意地往这边一瞥。
范满星冷汗直流,“说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可没忘了孝敬宁老大,这两天就送到您船上。”
“我对紫晶矿石不感兴趣。”
范满星紧张得手指都蜷缩了,“是是是,您怎么会看上这些俗物。”
宁清朗勾唇一笑,“有有趣的东西吗?”
他说话的腔调堪称温和,范满星却战战兢兢,“没、没有。”
三两句话的功夫,蚊帐中的谈峤已深深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