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章绍池好像没听见他的回答,重复又问了一遍。
不像在问话,就是一遍遍重复内心无法排解的怨怒,恨,纠结。沙沙哑哑的几个字,把心钻出眼磨出血了。
明明没有大喊大叫,一晚上没有说过十句话,声音却已经哑了,是从心底涌出的一股邪火炙烤着胸口,烤焦了喉咙。
简直想要双手一拧把这妖精脖子拧了,掐死算了。
拽住了抱在怀里,还是下不去手,想直接拖进自己房里,先艹服了再……再考虑要不要掐死。
“你住哪个房?哪层?”章绍池用最低的声音、最简短的话质问,“和谁住一起?房间号。”
“二舅舅想过来我房间啊?我住上下铺你没法儿睡我,那什么……”裴逸嘴唇轻蠕,说得没心没肺也不害臊,“我去你房间好么。”
章总不为所动:“你上船来干嘛的?”
裴逸一脸小心和委屈:“玩儿么,也没事情做,顺便找人弄点钱花。”
“你说、实、话。”章绍池盯着对方的眼,像要用刀把眼前人从眉心位置剖开。见鬼了,一句真话都没有。
裴逸把眼皮一翻,噘嘴,我还不高兴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想要弄什么?”章绍池一字一句道,“天上飞的再精的老鹞子,地上跑的再刁的狐狸,我都能打下来,更何况你。你那洞有多深,老子都能给你填满了喂饱了,还弄不服你了?……你说。”
“……”
恰巧有保安又进来探头探脑,章总不得已才放开人,假装啥事都没生,绝对没有人酒后打斗闹事。
裴先生也不久留,顺势起身就挪了位置,滑不溜手一条大鱼,一转眼就踩着鼓点隐没在喧嚣中。章绍池喝完一杯酒再抬眼找人,惊愕得想要骂娘:他奶奶的,又跑了?!
吧台边歇脚的一位舞娘,银蓝色眼影,欧式大假睫毛,以及比本来肤色深了八个色号的全遮瑕24h粉底,这妆容浓艳得回家亲爹妈都认不出来。大美人儿回身一瞥,妖娆浅笑,从酒馆后门踮着猫步就出去了,一手轻轻按住卷遮住的左耳:“帅哥,在你后面。”
底舱某个狭窄逼仄的洗手间内,裴逸轻轻踩墙借力,攀上柜顶,从天花板通风口拿出黑色紧身衣服,剥掉一身花里胡哨的大橘猫皮。
附近不远处,侧卧楼梯边上拧螺丝的男人,歪戴着帽子,收拾工具箱起身走人,闪身溜进储物间,然后从工具箱中架起一台微型卫星定位装置。
【oo3】:“哎呦我去,组长您没事吧?刚才不停地喷麦,您是喷气飞机啊,那谁啊?”
【oo1】:“别嚷,大惊小怪叫唤什么,我盯着呢能有事?我就听见你喷。”
【oo2】:“组长,待命,您说。”
【ooo】:“摸了一下,他身上只有门卡没找到其他东西。”
【oo3】:“嗯……咳咳。”
【oo1】:“章老板来路您弄清楚了?”
【ooo】:“没有,他肯定也不会说。”
【oo2】:“就是谈生意吧,可能真是偶然,就碰一条船上了。”
【ooo】:“房客名单上完全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他那几名随从,我都认识的。我不相信他的‘偶然’,这人肯定有问题。他跟一号目标能做合法生意?查吧。”
【oo1】:“哦。”
全组成员陷入三秒钟沉默。没人敢说章总“有问题”,这种话只能留给裴先生自己下断语。假若对章总有十分深入了解的裴先生都认为那位有古怪,旁人没有资格反驳。
【oo3】:“您不然干脆就,今天晚上,咳咳,晚上缠缠他,刨根问底都给刨清楚了咱好歹也放心啊……哎我就随便一说啊我也……”
【oo1】:“你闭嘴吧。”
【ooo】:“今晚有别的行动,我走不开。”
【oo3】:“也是的啊您走不开,可是您看大花她是女的、阿泽一个处男肯定死活不肯执行这种任务,他活儿也不行他太糙。您看我这样儿娃娃脸小短腿的,章总他也看不上我啊,老总们专门就喜欢貌美腰细腿长的——男人。”
【oo2】:“你给老子能不能闭嘴?”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oo2】:“你才活儿糙!你什么时候破处了?!”
一阵疯狂的喷麦,直到组长大人深沉地开口,“让我考虑考虑,给我一分钟。”
所有人识地立刻收声,耳机频道里陷入一阵鸦默雀静的空白。同事都听得出,组长讲话声音也有些闷和哑,比平日沉默许多。
平时就是斗斗嘴,开个荤玩笑,缓解极度紧张杀机四伏的气氛。今晚,这样平和安静的空白时间,也只存在这一分钟了。
这一分钟,足足过了五分钟,裴逸纯粹就在走神,盯着洗手间墙上那面镜子,盯着镜中人脸,放任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恍惚怔忡,直到手腕被机械装置电了一下。
他轻按腕表侧面微凸的按钮,黑色表盘上,一点红星开始缓慢地移动。
【ooo】:“他离开酒馆了。大花、阿泽,你们俩拖住章总。他身边还有个妖精,男的,防着。我现在去他房间。”
这次没有喷麦。有一两位或许想要开口评论组长那句“妖精,男的”,这股明显的醋意,相当耐人寻味。然而终究忌惮某人武力值的威慑,没敢胡言乱语diss章老板一向多姿多彩的私生活绯闻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