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氏请他们到明辉堂坐了,沈若筠往日不爱见客,今日倒是罕见地没有开溜。佘氏却与她道,“我们聊些大人事,你们两个小的去园子里逛逛,不必拘在此地。”
沈若筠倒是想留下,便笑着问祖母,“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大人事呀?”
佘氏眼眸唇角皆是笑意,“你要留下听听也成……不过是聊聊你的亲事,请你吴姨母替你参考参考罢了。”
o6若许
沈若筠往日听长辈提起自己婚事,并不觉害羞,可当着吴舒窈与王世勋的面被祖母调侃,当即红了脸,又拿手捂着,低低嗔了声,“祖母……”
“你祖母逗你呢。”
苏子宓忙替女儿解围,又小声与女儿道,“你祖母是怕世子在此不自在,请你带他去别处逛逛呢。”
沈若筠点点头,走到王世勋身边,微微一福,“世子,这边请。”
等出了明辉堂,沈若筠想起往日听吴姨母说过,王世勋多随父在军营里,便打算领他去沈家校场看看,“世子,我家也没什么园景可赏,不如去校场看看可好?”
王世勋走到她身侧,“都好。”
他有些想问,她怎么不叫自己“世子哥哥”了,又见她不仅两腮的红晕未消,连薄软的小耳朵都泛着未褪的红意。王世勋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耳根也烧着了,忙转头看一旁的花木。
沈家校场,几个从冀北跟回的兵士正在此玩角骶,见沈若筠来了,忙抱拳行礼。
“你们玩你们的。”沈若筠摆手,“我就是带客人来校场瞧瞧。”
她说完,见王世勋手腕也绑了护腕,有些眼熟,“世子往日除了骑射,还习什么?”
“我学得杂些,夔州军里也多杂糅,比不得沈家的长缨枪出名。”
沈若筠想要请他去点兵台上坐,又见他的目光落在兵器架上,笑着道,“我爹每日不练会就不舒坦,你若是有此兴致,随意便是。”
“这……”
王世勋是想上手掂掂沈家的长缨枪,可今日是与吴王妃来做客的,总觉得有些失礼。
“无事的。”沈若筠见他拘谨,打消他的顾虑,“既是校场,本就是如此用途。”
“你往日也常来校场么?”
沈若筠想到真定府的校场,粲然一笑,“常去的,不过我是去放纸鸢的。真定府的校场比这里还大,再没有比那里更适合放纸鸢的地方了。草场也适合,只是小马驹要吃草,总不好撵它们。”
王世勋想着沈将军清了校场,带着女儿放纸鸢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所以世子只当是自家校场便是。”
沈若筠说完,见王世勋去取了长缨枪,便想看他如何使枪。祖母与姊姊都极擅长缨枪,祖母如今年纪大了,往日里打拳多些,姊姊又久在军营……算起来,也有一阵没好好看人舞枪了。
沈家枪法要点是虚实结合,乘胜追击。学起来也不难,益于行军列阵,故王世勋也学过一些。他拿了沈家的长缨枪一试,觉得比自己用的重些,一时忍不住耍起来,试着先封后劈一番。
沈若筠见了,心下暗叹王世勋虽见之不显,但还真是个练家子。大封大劈均以力度见长,想来是常如此练,才会本能使出。
沈豹沈实也在一旁叫好,还有与他切磋之意。
王世勋见他们跃跃欲试,笑着道,“还请赐教。”
见沈实也提了枪上场,沈若筠忙嘱咐人将他们的枪头卸了再切磋。
沈实拱手道:“二小姐放心,伤不到人的。”
“刀剑无眼,哪有说得准的。”沈若筠朗声道,“校场规矩,点到为止,都不可贪战。”
沈若筠说完,见王世勋在看那光秃秃的长缨枪,小声与他道,“你怎么也是祖母叫我招待的,若受了伤,我怎好与祖母交代?”
“无碍的。”王世勋声音也放低了,“你回点兵台上坐着看就好。”
沈实的枪法,在今日校场这堆人里,算是顶好的,若敌在马上,五招内就能将人挑下马来。沈若筠忍不住提醒王世勋,“沈实的步法极为灵活、枪路有虚有实……你自己多小心罢。”
王世勋现他有些喜欢她这般小声与自己说话,细声软语,像是在说着不能叫旁人听见的秘密。
“好。”他低声回应她,“今日领教一下沈家枪法的厉害,以后也好登门请教呢。”
沈若筠回点兵台上坐了,看沈实与王世勋过招。沈实招招式式都是沈家枪法,王世勋挡了一阵,改变了步法策略,先退后以长制短,沈实上前,他又以短制长。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枪似游龙,残影若鸿。沈若筠看得连竹云端来的牡丹饼都顾不上吃,只觉得这般精彩,祖母却不在,属实可惜。
“二小姐……”竹云有些担心,“这可怎么好……”
沈若筠眼下什么也顾不得,只与她道,“你快将祖母请来校场。”
竹云没好气道:“二小姐,老太君是叫你带世子去园子里逛逛的。”
“咱家校场不比园子有意思多了。”沈若筠道,“这般精彩,祖母不得见真是可惜了。”
她正说着,忽听一声脆响,正是王世勋的长缨枪从中断裂,沈实瞬时占了上风。虽已及时收手,但还是叫王世勋挨了一下。
沈若筠忙提了裙子,跑上前去,见沈实那一枪枪痕在他右侧胳膊上,忙问道,“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