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没注意到这个,还在心里感慨邱婉仪娘家人也是够蠢的。
眼下来看,濮王赵殆不仅颇受朝臣敬重,赵殊对这个弟弟也是极为疼爱,还说出过“吾弟当为尧舜”吾弟当为尧舜,是明代天启临终前对信王朱由检说的。天启和崇祯这对兄弟俩关系很好。的话。赵殆也很爱戴赵殊,比如赵殊把女儿送出宫读书,整个宗室别人还在观望,可赵殆连未开蒙的小女儿都一并送了去。再后来,别人想把女儿往女学里送,都没有门路了。
赵殊其实早就动了传位给赵殆的心思了,故时常将赵殆的二子赵铖接到宫里住。且不说邱婉仪眼下还未生产,便是生个皇子,被立为了太子,邱家不会比现在得意。
到那时,朝中文官集团必定死盯邱家,因他们是未来官家的母族,邱家便是施个粥都会被他们拿来评论粥的稀薄,是否掺了贱蔬杂粮……可惜邱家并不懂这个道理,还一心做着母凭子贵,外戚弄权的春秋大梦。
沈若筠看高头大马上男人头上簪一朵粉花,脸上还有脂痕,目光都快黏在她身上了……直觉一阵恶寒。
邱宝川掀了袍子,腿一翘翻身下了马,看着沈若筠道:“汴京竟还有这样标致的小娘子。”
沈豹手持鞭子,挡在前面护着沈若筠。
邱宝川嘿嘿一笑,说了两句极是不知所谓的话。
沈若筠看了下四周,沈家的家丁刚刚押送邱贵等人,走了不少。而邱宝川这次带的人乌泱泱的,都备着利器。若真打起来,她心里也没底。
“你们护着小姐先回去。”沈豹对一旁沈实和沈骐说。
“想回哪?”邱宝川伸手拦人,目光只贪婪地看着沈若筠,“你是想被爷抢走呢?还是自己跟爷走呢?”
沈若筠阴着一张脸,邱家人不讲律法道理,现在还颇有几分骑虎难下之感。有沈家的家丁护着,自己还能走得掉,只是艾三娘与马家的人要怎么办?
“那你是想怎么死呢?是自己滚去死呢,还是我送你一程?”
沈若筠正烦恼着,忽见6蕴骑马而来,周沉也在他身侧。
两人一齐从马上下来,6蕴大步过来,先拿自己今日出门穿的斗篷,将沈若筠整个罩了。
沈若筠现下可是真能感觉到齐婆婆说的“有6蕴便很安心”是什么意思了。被冷风一吹,加之有邱宝川这膈应死人的目光盯着,是有些冷的。
邱宝川不认识沈若筠与6蕴,却认识周沉,还与他打招呼:“周御史怎么也来了。”
周沉没好气道:“你在这闹什么呢?”
“这话怎说得,原是这马家老赖,欠了我家钱,又舍不得拿铺子抵。我家已经仁至义尽,还宽限他家过了节才来讨债。”
邱宝川提起此事,甚为得意。他又去打量6蕴,这人刚刚大放厥词,咒他死来着,也不知是个什么背景。
6蕴正在吩咐沈豹先将沈若筠送回去,沈若筠自认帮不上什么忙,在6蕴这里向来听话。
只她登车时,忽见周沉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沈若筠觉得自己定是魔障了,怎么觉得周沉似在看她笑话。
沈若筠回瞪他一眼,有疾吧你。
“爷同意你们走了?”
邱宝川去搭6蕴的肩膀,6蕴反应很快,反手擒住他一只胳膊,用力一拉。邱宝川当即嚎了一嗓子,嘴里骂道,“你个杂碎玩意,你给爷等着。”
他又对带来的人道,“你们是死的吗?”
6蕴一抬脚,极狠地撞击了他的腰腹,邱宝川惨叫一声,跟班们见状都不敢上来。
“杂碎!你可知我姐是什么人!”
“是谁影响我打你么?”
6蕴语气淡淡,言语间又卸了他另一只胳膊。
周沉看得后背一阵凉,这人的身手好便罢了,下手也太狠了……虽不至将邱宝川打死,但恐也将其打成了残废。
而邱宝川不过是言语上冒犯了沈若筠。
想来沈若筠是没敢将昨晚樊楼之事全告诉他,不然今日6蕴来仁和堂取硼砂,怎会如此客气。
“我姐可是宫里的邱婉仪,未来……”他还没说完,6蕴嫌他聒噪,又一拳挥到他脸上,邱宝川呜呜叫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里面还有颗牙。
他带来的人俱看得傻了眼,6蕴淡瞥他们一眼,用力一拉邱宝川两条无力的胳膊。
邱宝川满口是血,含糊不清求饶:“别别……打……”
沈若筠本要回到马车里的,只见四周围观的人越多了。特别是还围着几个穿靛蓝长衫的人,这样打扮,应是做官的。小横街西侧有一片房屋是带小院子的独户,住了不少家境清贫的京官,想来也是听到风声。
刚刚邱宝川说马家借了他家钱,可马家就算是要借钱,也不可能去跟邱家借,所以刚刚那个说法定是邱宝川随口胡诌的。
眼下不将这事定性,后面也得有糊涂官司。
沈若筠想了想,又从马车里出来,居高临下对邱宝川说:“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们邱家想强占店铺,贱买不成,便派家中恶仆来此砸店,欺辱良民。仗着宫里有邱婉仪,便敢如此目无法纪,他日岂不是这汴京都要归你邱家?”
“今日看上马家的店,明日又会看上谁家的财?今日就敢当街行凶,明日是不是要杀人放火?你家眼里可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