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紧张道,“那她们可瞧见你了?”
“应该是没有吧?”赵多络想了想,“我总是一个人待那里,等她们走了我才出来呢。”
沈若筠想起小时见多络的场景:“她现在……还打你么?”
“我躲着些。”赵多络道,“她年纪大了些,精神时好时坏的……”
沈若筠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到拂云馆的前厅坐了。沈若筠拿玉容珍珠膏给她看,只赵多络往日并不怎么调脂粉,比起敷粉,对棽俪香珠更感兴。
“我不喜宫里的熏香,衣服熏完能把人熏死。”赵多络拿起一粒香珠把玩,“刚刚见你时,就想问你用的什么香呢。”
沈若筠知道她在宫里过得艰难,一饮一啄很少称心,想来送去的香料都不甚用心。见她喜欢,将原本还要分给赵玉屏的那份香珠也给了她,还亲自包了一颗,放到赵多络荷包里。两个人亲亲密密地聊着天,又用了些茶点。
傍晚时分,便有内侍来请,万岁山行宫今日还有不少内命妇、京中贵女,晚上办了桂花宴。听内侍说赵殊临时去了山上赏景,不参加桂花宴,沈若筠就有些不想去了。
比起参加宴会,她更想留在这里睡觉。
不过她也就这么想想,还要陪着赵多络,赵多络却一边由窦珠服侍更衣,一边笑与她道,“你若不想去便留这里吧,我且去应个卯,再回来与你说话。”
“可以么?”
赵多络盈盈一笑:“咱们一处这样久,我的事不瞒你,你的事我也知道,这种宴会都是相看的,横竖我们阿筠也看不上她们家的歪瓜裂枣,就别去给她们挑拣了。”
沈若筠也不与她扭捏,“行,那你也早些回来,我瞧今夜庭下月色极好,或可开了窗,与你联床夜话。”
赵多络欢喜地应了。窦珠伺候她梳妆换衣,因极喜欢棽俪香珠的清幽雅,她又将换下的荷包重系到腰间了。
月色入户,庭下若积水空明,沈若筠在院中剥一玛瑙石榴消遣。可未等赵多络回来,却见窦珠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气息不匀,浑似七魂丢了五魄,没头没脑丢下句:“沈娘子快去救救帝姬吧……”
沈若筠把石榴一丢,四下环顾不见赵多络,“怎么了?”
窦珠魂稍归位些,“有登徒子。”
“为何不叫内侍?”沈若筠连手也来不及擦,“行宫内苑如何会有这样的事?”
窦珠的手都在颤:“不能叫人知道的。”
沈若筠恼她不知轻重,四下看了看,院里现下除了节青,并无旁人,对窦珠说,“带我去寻她。”
赵多络是在赶回拂云馆时遇见此人的,只她很少来行宫,今夜不见路边的提灯侍女,也未留心注意。她与窦珠一路沿着原路折返,却忽地在会宁殿前的山石处,被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男子拉扯了去。
窦珠叫出声来,却见四下并无人迹,她力气小,拉不开那男子,这才跌跌撞撞跑回拂云馆找沈若筠。
拂云馆在会宁殿里不算太偏,沈若筠跑了几步便到,果在会宁殿前不远处的假山前见到了赵多络,一白袍男子正欲行不轨之事。
沈若筠看得目眦尽裂,与节青一道上前推他,沈若筠践他的脚趾,男人吃痛间,又被节青补了一拳,直击腰腹。
终将两人分开,沈若筠忙去扶赵多络。节青力气大,见那男子还有狂迹象,又对其狠踢一脚。
男人顿时痛到满地打滚,沈若筠扶着赵多络,见她髻散落,褙子系带也被扯断了,刚要扶她回拂云馆,却见她像小时候一般,仓皇皇地跑进了笼在一片黑暗的御园里。
沈若筠没叫唤,也没管地上的男子,忙去追赵多络。这是她第一次来万岁山的行宫,又无灯火,心下多少有些害怕,只想赶紧找到赵多络。
穿过假山,便到行宫雁池边,忽听有落水声,吓得沈若筠忙跑去看,一片银色月辉间,只见大池里浮起一片衣袍撑起来的圆弧。
沈若筠以为赵多络投了雁池,眼泪都急出来了。也来不及多想,便深吸一口气,立即从岸上跳了下去,往那片衣袍所在的位置游去。
已是深秋,夜间的雁池湖水冰凉刺骨,沈若筠感觉自己两排牙都在打颤,等她游到那团白衣处,却反被一双健硕的手臂环住。
沈若筠一怔,落水的是个男人。
沈若筠挣扎着在水面上换了口气,艰难地伸手去摸对方脖颈处的脉搏,他的脉搏跳动极快,就算在这冰凉的湖水里,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灼热。
气息如此紊乱,应是服用了些药物。
沈若筠被他的铁臂箍得喘不过气,人又泡在水里,只感觉他拉着她在下沉。当湖水终没过她的头顶,她呛了口水,挣扎间,男人的唇落了上来,他吻她的眼眸,又吻她的唇。
沈若筠用力推开他,猜测这人许是意识到自己误用了药,方才跳湖的。
可惜没带银针,于是费劲地拿手肘去撞他的元门穴,连撞了两下,男人闷哼一声,终昏了过去。沈若筠勉力拉了他的衣服,将他往岸上拖。
她拉着对方游了两下便后悔了,这男人,死沉死沉的。
也许是意识迷糊间感觉到自己飘在水里,也许是湖里太过寒冷,对方总是贴近来。沈若筠泡在湖水里,无暇管他,打算等上了岸再与他算账。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人拉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