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钉手上动作猛然一松,巨大的惯性令兰翠退到三米开外,“说好的钱财、礼数,我一分都不会少秦家!今天说好去裁缝铺做衣裳,现在就去!”
兰翠和秦阿毛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不知李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原谅他们了?
秦小豆也没想到李钉一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匠,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一招一式专业到位不说,做人做事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令人刮目相看。
兰翠敛容屏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是是,这就走,这就走。”
裁缝铺,年下办婚事的人很多,裁缝铺挤满了人,挑布匹、量尺寸,几台脚踏缝纫机出的嗒嗒声,形成了一副忙碌喜庆的盛景。
秦小豆很少上街,穿的都是兰翠不要了的衣服改制的旧衣服,兰翠说她皮厚耐磨,就用最粗糙的更生布,给她缝制衣裳,一年四季,青黑灰三色轮番换着穿,穿褪色了用青染泡一泡晾干继续穿。
兰翠倒经常上裁缝铺,和张裁缝很熟络。
“哟,兰翠,水蛇腰儿又来做衣裳了?上好的花旗布、适合过冬的条绒和大绒,你看上了哪一样?你的尺寸都有,也不消量了。”
张裁缝笑眯眯地对她说。
片刻他就注意到了兰翠是四五个人一起来的,目光都被一对漂亮的年轻人给吸引过去了,“这是……”
不止是他,店里的年轻男女不少,唯独秦小豆和李钉最出挑,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片刻就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有人为了多看他们一眼,被即将结婚的另一半敲脑袋。
“我女儿,女婿,带我们做衣裳。”兰翠讪讪地说。
张裁缝眼底滑过一丝八卦,视线落在秦小豆染血的衣服上,他是生意人,做的都是婚夫妇的喜庆生意,自然不方便说什么。
张裁缝给秦小豆挑了鲜红色的条绒,说做成对褂短款列宁装。李钉看了看样图,“小豆身段窈窕,穿收腰青年装和及膝裙子,就很好看。”
一席话让裁缝铺陷入安静,齐刷刷看向李钉,视线又往秦小豆的腰身上移,果然纤腰一束,很是迷人。
秦小豆红着脸问李钉,“裙,裙子?”
“你确定要穿裙子?那是封资修的余毒,结婚那么多人看着呢,闹到村干部那,就不好办了!”张裁缝讪笑着问。
“咱们都穿黑裤子,怎么你穿裙子就算了,还要穿红色的!”兰翠嫉妒得眼里快滴出血来,秦岭榆木脑袋一点都不浪漫,裙子她一辈子都没穿过,凭什么给眼中钉秦小豆穿?
“我说穿,就穿!没什么封资修,是青年装的半截裙子,革命主义精神又红又专,你懂什么!”李钉反驳道。
秦小豆的脸更红了。
“那我结婚穿什么跟你有关系?”凭什么让你管。秦小豆扬起倔强的小脸质问道。
“穿给我看的,当然有关系。”李钉霸道地说,不由分说扯了几条最好的天鹅绒布料,“做,不计较钱多钱少。”
张裁缝见他一出手就几条天鹅绒,阔绰爽快不说,还刷刷拿出几张布票,“给他们也做一身。”张裁缝眉开眼笑,“好嘞,上缝纫机!”
“喂,别人结婚就做件衣裳,买三斤糖,大家分一分就完了,怎么你还大手大脚,我不穿!”秦小豆把天鹅绒按下,“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样大手大脚,往后可怎么过日子呀?”
李钉英俊的面孔灿然一笑,“没事,结婚一辈子的事,我不能让你后悔嫁给我,媳妇儿。”
一句媳妇儿在秦小豆心里炸开了锅,不由霞飞双颊,修长卷曲的睫毛在小脸上印下小影子。李钉不由看呆了。
“哟,还没过门呢,就想着帮夫家省钱了,也不害臊!”一个尖酸的女人进了裁缝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