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礼前一天,李钉去接秦小豆上裁缝铺做衣裳。
兰翠一早就呵斥撒丫子出门玩的秦阿毛,“我说你是傻吗?”
“咋了妈?”秦阿毛瞥见老妈精刮的一脸,眼冒贪婪的光问。
兰翠机警地凑到他耳边,“今天你姐夫给你姐做衣裳,你给我跟着,我就不信,李钉那么大方,还能缺了你一套!”
“真的?我有衣服穿了!”秦阿毛农活家务统统没学会,上学成绩也全班倒数,唯独拿得出手,就长得还算白净。
在秦家吃香喝辣,全家五个姐姐嘴里扣下来的,身上省下来的,都补到了他身上。
秦阿毛从小就习惯了搜刮他姐姐们的,而且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这样的生活,让秦阿毛早早地学会了不劳而获、好吃懒做,十六岁的半大孩子了,同龄人要么去上高中了,要么上山下河干农活,他倒好,一整日游手好闲,掏鸟蛋、偷地瓜,尽干些腌臜事!
“嘿,柴禾妞,李钉怎么还不来?他不会不来给你做衣服了吧?”秦阿毛见长姐出了房,扯了一下她梳的麻花辫,没大没小地问。
他一天不欺负秦小豆就心里不舒服。
若在以前,秦小豆一定红着脸跑开,可重活一世,她在秦阿毛身上看到了满满的铜臭味,“切,他来不来,几时来,关你什么事?没你的份!”
丝毫不掩语言中的轻蔑和不屑,秦小豆扛起衣衫就去河边洗。
“哟,柴禾妞要嫁人了,循着靠山了,学会牙尖嘴利了!我告诉你,你有什么好,也是我的!别以为李钉抬举你,你就配得上他!”秦阿毛一张嘴尖酸刻薄,专踩别人痛脚。
秦小豆抓起洗衣棒槌,在手里垫垫,“吃我的用我的还敢对我没大没小,今天,我要你记住教训!”
秦阿毛轻嗤,不信她敢打下来,不管秦小豆飞上枝头,她还是给自己搜刮的秦小豆!
“你打呀!我就不信你敢打!”秦阿毛用生命撰写的贱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只见一条黑影蹿到眼前,“啪啪啪”三声稳准狠地打在秦阿毛的手臂和腿上,痛得他嗷嗷大叫,“妈呀,杀人了!”
秦小豆抡完棒槌,感到周身无比舒畅,受了秦阿毛十多年气,终于轮到她教训他了。
“怎么了怎么了?”兰翠穿着围裙跑出来,见秦阿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无大男孩的样子,视线嚯地射向秦小豆和棒槌,表情又气又急,“你敢打我的命根子?!”
蹿上来就撕扯秦小豆。
“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煮熟的鸭子飞了!”秦小豆把棒槌当捍卫自己的武器,阻隔在她和亲妈之间。
“我先把你废了!你老娘我生了你们几个破落户,好不容易老来得子,阿毛就是秦家的金凤凰,是你秦小豆的祖宗,你敢打祖宗,当我是死的吗?”
这就是兰翠的养育观。
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对错,只看秦阿毛那根屌。
女儿们活着的意义,就是给秦阿毛搜刮,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谁要敢动秦阿毛一根毫毛,就反了天了!
秦小豆闪躲不及,挨了两个嘴巴子,登时怒了,捞起装了满满一桶衣服的大木桶,反手就扣在兰翠头上,抡圆了棒槌在木桶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阵。
“让你的祖宗给你洗衣服做饭,让你的祖宗给你做衣服挣钱,老娘不伺候!”秦小豆扔掉棒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秦阿毛的欢呼声还没叫几句,就被秦小豆突如其来的反抗给吓呆了。
“二姐三姐!出事了!”秦阿毛号施令般地高呼数声,把一屋子的姐妹都集中在院里,却无一人敢上前解救兰翠。
“还愣着干什么,救妈啊!”秦阿毛气急败坏地推了三姐一把。
“三姐,妈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上去肯定逮谁揍谁,你想清楚了!”四丫头秦小米怯生生地扯了扯三丫头秦小娥的衣角。
“我记起来了,牛还在田里没拉回来!”秦小娥寻了个油头离开。
一群女孩都离开了。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中午通通给老娘饿饭!”兰翠在秦阿毛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木桶里解救出来,对着空气一阵乱骂,就拎着一根竹鞭子去河边逮秦小豆。
“哟,秦家飞出了金凤凰,自以为攀了门好亲事,连老娘都不放在眼里!”兰翠在河边找到了坐在大青石上生闷气的秦小豆,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大声奚落起她来。
她的话句句扎心,秦小豆按捺住怒火抬腿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兰翠一把拉住秦小豆,挥舞着竹鞭子往她身上招呼。
鞭子呼呼生风,在秦小豆的手臂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口子。
“你凭什么打我?”秦小豆痛得眼圈泛红,抓住兰翠的手腕儿。
“就凭你是老娘怀胎十月生的,你的命都是老娘的,老娘想打就打!”兰翠猛推了秦小豆一下。
她跌坐在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上,手腕却被一只脚踩住,竟是她罩了十多年的秦阿毛,“秦家谁不让老子三分,敢动老子的人没好下场!”
亲人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仇人。秦小豆挣扎了几下,白手臂被锐利的石头隔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今天反抗他们,秦小豆就没想过能留一块好皮,抓住秦阿毛的脚踝用力咬去,口腔登时充斥着血腥味。
“你要我的命,我就要你的命!”兰翠也顾不得彩礼钱了,抓起手腕粗的一块石头就往秦小豆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