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婳正在水榭中剥着冰镇葡萄,粉润润的指腹染上淡淡紫色,煞是娇艳。
&1dquo;少夫人,永宁侯昨夜梦行时,落水身亡。”
姜婳手中剥了一半的葡萄,登时跌落在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她抬眸望着萝月,眸色讶异:&1dquo;你说什么?永宁侯死了?”
说完,心跳猛然加快,永宁侯梦行症又不是一天两天,夜里必定有人看护,怎会失足落水?这个理由实在叫她无法信服,可若不是失足,又是谁干的?苏玉城么?
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在永宁侯府败落后,再踩上一脚,只有苏玉城为了不让永宁侯府现梦行症之事是由她泄露出去的,才会出此下策。
她愣愣地盯着指腹上那淡淡的紫色,仿佛瞧见自己指尖染了血。
&1dquo;娘子,为夫有事需得去北疆一趟,明日便会启程,短则半月,多则月余。”苏玉城试探着拉过姜婳纤柔的手,想叫她一点点适应他的亲近,&1dquo;娘子在家中若觉无,不妨回姜府小住几日,待我回京再去接你。”
永宁侯之死尚在她脑中打转,姜婳实在做不到同苏玉城这般镇定,她缓缓抽回手,紧紧握着丝帕,望着苏玉城,面上带着一丝复杂之色。
原来他要离开京城一些时日,难怪昨夜忽而对永宁侯下手,她无法怪他心狠,可眼下面对他,却忍不住觉着陌生。
&1dquo;夫君且去忙正事,不必替我担忧。”姜婳勾了勾唇角,有些勉强。
苏玉城以为她是为着他又不能陪在身边而不悦,当下便望着窗外碧油油的湖水,不无憧憬地道:&1dquo;待我回京,我们便搬去自己的宅院,那边虽不及影园大,景致倒也看得,你若喜欢,我们便将隔壁的院子买下,也引一片湖进来,想种红莲绿柳都随你,娘子可欢喜?”
姜婳闻言,微微颔,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走数日,姜婳在影园同苏慧茹玩在一处,倒也未觉乏闷。
永宁侯出事后,侯府更是一落千丈,苏慧茹的&1dquo;病”变渐渐有了起色,姜婳问起她的打算,听她竟有去书院当女先生的意思,姜婳都忍不住佩服起她的洒脱然。
接到皇后宫里独有的大红烫金请帖时,姜婳很是惊愕,向来低调行事的孟皇后,怎的想起去巫霞山行宫小住,还叫京中三品以上官宦女眷同行?
她这厢想不出所以然,鹤林寺中,微服前去礼佛的孟皇后,却正同明净师太对坐品茗,指着案上一身碧色宫中女官服制笑道:&1dquo;梅姐姐,这下你可放心了?”
一贯雍容的面上带着些娇憨,仿佛她还是幼时那个跟在梅燕飞身后跑的小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苏玉城:娘子,我比窦娥还冤啊!
第32章
敦亲王妃难得未着青灰色僧袍,一身丁香色镶鹦鹉绿襕边广袖小衫配茶白净面曳地千水裙,隐隐露出当年名冠京城的绝代风华。
她淡淡一笑,便叫孟皇后觉着,比御花园中最娇艳的牡丹海棠还好看,心下暗暗叹息,生得这副模样,难怪项梁他曾经沧海难为水。
孟皇后闺名孟葭,总角之时便喜欢跟在美貌的梅姐姐身后跑,梅姐姐人美心善,颇有才情,曾填过一阙词引得教坊争相传唱。
彼时项梁还是太子,仪表堂堂,心怀仁厚,壮志凌云,但凡有梅姐姐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就不曾在旁人身上停留过,偏偏他当着梅姐姐的面,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全。
待先皇后一道懿旨,将梅燕飞封为敦亲王正妃,项梁的性子便日渐阴郁。
孟葭也曾有过心仪之人,可那人身子不好,两家尚未定亲便与世长辞,她不欲再嫁,便央了项梁庇护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项梁竟然应了。
她知道这是看在梅姐姐面上,是以,孟皇后这些年一直盼着他二人能解开心结,即便不能在一处,也比将这份怨带入坟茔的好。
十余年来,梅姐姐向来诸事不上心,这回她邀梅姐姐去行宫陪她,梅姐姐竟主动提出想见见姜婳,这是不是说明,梅姐姐开始关心起跟项梁的骨肉了?
孟葭自认为看到了希望,面上笑意越浓郁。
敦亲王妃面皮薄,被她这么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道:&1dquo;小丫头竟打起我来了!”
说完,面色微微一沉,望着茶盏上放氤氲的水雾,幽幽叹道:&1dquo;他是我带到这世间的,这些年不闻不问,甚至他亲自前来,我也未曾相认,终是我对不住他。听说他娶了个好姑娘,为娘的不能为他们做什么,总得见一见才安心。”
孟皇后心下愕然,晋康帝一直藏着掖着,没想到玉城那孩子已经知晓梅姐姐是他生母了,只是不知,他知不知晓谁是他爹爹?
她眸光一闪,莞尔笑道:&1dquo;见见也好,梅姐姐放心便是,姜婳那小丫头还是我同项大哥提的,人品样貌定然上佳。”
听她提起晋康帝,敦亲王妃面上笑意顿时僵住,柔和的面容一点一滴透出寒意来。
这一日,姜婳随林夫人一道,乘着马车,跟在孟皇后凤驾之后,与众人一起,浩浩荡荡行了大半日,终于抵达城外巫霞山行宫。
姜婳和林夫人的院子仅一墙之隔,行李尚未收拾妥当,便听孟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碧梧亲自前来传口谕,说是今日舟车劳顿,明晚再于清芳殿摆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