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面色稍霁,拂了拂衣摆,冷眼望着两位婶子,似笑非笑道:&1dquo;婶子们也听到了,我陪嫁的掌柜还等着回话,恕我招呼不周,不能奉陪。”
&1dquo;欸?贤侄媳&he11ip;&he11ip;”两人还不死心,姜婳却已匆匆走出院门,往侧边的绿漆屏门而去。
晾了她们半日还不够,又把她们撇下了,哪有这样做晚辈的?两个婶子一合计,登时达成一致:&1dquo;走,我们找玉城去!他小时候可去我们家吃过饭的。”
可惜,苏玉城正在镇北侯府跟侯爷曹忠毅议事,不是她们想见就能见的。
侯爷脾气大,谈正事之时谁也不敢上前打扰,门口执戟守卫连通报也不肯,两位婶子实在饿得心慌,只得去路边寻了处面摊吃碗素面再来。
见到苏玉城时,天色已暗,苏家之事他并不想闹到侯爷面前,便带着两位婶子去了他从前置的一处私宅,两进的普通民宅,只供他偶尔议事之用。
苏玉城望着两位婶子,微微蹙眉,他甚至想不起来是哪两位。
从当年偷听到苏放的话起,他便知道自己同苏家半点血缘也无,不过是苏放奉旨将他远远寄养在无出的族弟苏厚家中。
苏厚夫妇的死因,他至今仍耿耿于怀,也曾派人查过,似乎同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莫非是苏厚隐隐觉他的身世,所以晋康帝才杀人灭口?
可惜死无对证,眼下他羽翼未丰又不能去问晋康帝,只能暂且压下。
苏家于他有恩的,唯有苏厚夫妇同苏放一门而已,其他人若想挟恩图报,也得看他认不认!
&1dquo;两位婶子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苏玉城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
他大小便喜怒不形于色,跟&1dquo;他爹”苏厚一样是个木头桩子,两位婶子也习惯了,想到今日诸事不顺,便忍不住将白日之事添油加醋道来。
末了,还忍不住指摘姜婳,语重心长道:&1dquo;贤侄啊,你爹娘去的早,你成亲也未接我们来把把关。俗话说娶妻娶贤,你这位妻室出身样貌倒是拔尖,却不通人情世故,目下无尘,长辈来访,连顿饭也未留,也不肯替我们传话,不然我们哪能来打扰贤侄办正事。”
越说越带劲,那语气不像是挑剔侄媳,倒像是在挑剔自家儿媳。
苏玉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长案上轻轻叩着,面上看不出喜怒,细细听他们说完,才挑眉道:&1dquo;这般说来,确实是我家娘子的不是。”
二人闻言,登时喜上眉梢,连连点头:&1dquo;可不就是!”
谁知,苏玉城话还没说完,唇畔噙着一丝笑,却异常凉薄:&1dquo;她怎能不留婶子们用膳呢?她该直接不让婶子们进门才是!”
&1dquo;青锋!”苏玉城面色一寒,朗声唤道,&1dquo;叫人看着她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1dquo;回去记得给其他人传个话,日后谁若再敢来打扰我家娘子,或是从你们口中说出我娘子半个不字,我便有一百种法子,叫沧州族中所有子弟永世不得入仕!”
第31章
两位婶子面上笑意如滚过一层松脂,瞬时凝固。
苏玉城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仿佛在她们脸上狠狠刮了两掌,她们很想咒骂他不敬长辈枉读圣贤书,却被他方才铿锵有力的字句震得噤若寒蝉。
她们怎么忘了,他不再是沧州那个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孤儿,而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丞相之侄,大学士之婿,镇北侯亲传弟子。
&1dquo;少夫人,您是没瞧见,公子怒斥两位婶子的气势,那叫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我在旁边听着都吓得一哆嗦!”苏玉城沐浴之时,姜婳在院中槐树下摆了冰镇瓜果纳凉,青锋绘声绘色地将那日情形讲了好几遍,极尽溢美之词,唯恐姜婳不知苏玉城又多维护她似的。
姜婳听着,心下确实极为熨帖,比吃了冰镇蜜桃还满足。
望着石桌上,反射着月华的莲叶状阔口琉璃碗,里边盛着几枚汁水饱满的粉色蜜桃,心思流转,不由想起幼时一幕。
&1dquo;青锋!”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青锋的口若悬河戛然而止。
&1dquo;公&he11ip;&he11ip;公子。”青锋讪笑着,甚至有些打磕巴,也不知公子听见多少,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些年,自然知晓他那不喜张扬的性子,可对少夫人好这事儿,若不说给少夫人听听,不是白做了?
可对上浑身散着莫名寒气的苏玉城,青锋到底做不到理直气壮,悄悄抖着腿道:&1dquo;小&he11ip;&he11ip;小的刚想起来,还有急事要办,就不打扰公子和少夫人了。”
说完,眼珠子滴溜溜觑了苏玉城一眼,见他未置可否,麻溜儿地跑了没影。
一旁掩唇而笑的萝月,扯了扯松云的衣角,二人福了福,将满园月色留给姜婳和苏玉城。
苏玉城唇角弯弯,身着素色广袖道袍,镶玄青色芽边,他施然坐下,广袖便于夜风中划过一个潇逸的弧度,面上轮廓仿佛也较平日柔和许多。
&1dquo;你身边的小丫鬟倒是学聪明了。”苏玉城一把抢过姜婳手中咬过的桃肉,顺势尝了一口,含笑望着姜婳,神色再淡然不过,&1dquo;桃子不错。”
姜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檀口微张,面颊却不争气地染上霞色,她心下暗骂自己竟不及苏玉城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