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皎娘忽觉一阵脸热,自己瞎想些什么,他不来还不好,难道自己还盼着他跟自己同榻而眠不成,如此岂不正好,也省的自己提防他了。
虽如此想,心里却仍有些莫名憋闷,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上似的,有些闷闷钝钝的。
了会儿呆,见时辰不早,忙换了衣裳,梳好头往听松院去了,到了听松院,却见清净的很,除了叶氏旁的人,连同四皇子跟两个小的都不见影儿。
叶氏见她一脸疑惑,遂道:“今儿来了贵客,前头开了宴席,男人们都陪客去了,故此今儿晚上就咱们俩陪着老太君用晚膳了。”
皎娘心道,难怪刚一进来便见老人家有些意兴阑珊呢,原来都陪客去了,皎娘不免道:“怎么寿哥儿跟五皇子也去了?”
四皇子也便罢了,年纪到底大些,加之稳重早慧又是储君,自是要见客的,但五皇子跟寿哥儿两个才多大,既不懂事也不能吃酒,他们去了,别说陪客了不添乱都是好的。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老太君招她过去坐在炕边才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利富贵皆唾手可得,相应的也比寻常人家的孩子累些,百姓人家的孩子,像寿哥儿五皇子这般大,正是满世界疯玩儿的时候,可咱们家的孩子,就得出去应酬历练了,小六儿跟寿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族中家宴之时,便得给各位族老敬酒了,小小一个人儿,端着老大的碗,一圈敬下来,满头都是汗,瞧着都叫人心疼,可也没法子,谁让侯府嫡脉就他一个呢,如今有他顶着,寿哥儿倒不用受这个罪了,可外头席面上的应酬也该见识见识,这是我的主意,你不用担心,咱梁家的子孙,没有一个孬种。”
叶氏打岔道:“瞧您老说的,不知道的还当寿哥儿是上阵打仗去了,说到底不过就是前头吃席去了,你说不打紧,就不怕把您孙子媳妇吓着。”
老太君这才回过味来,自己说的有些过了,遂笑道:“是我的不是了,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想是今儿见了李大山,想起旧年的事,一时有些感触罢。”
李大山想必就是前头那位李总兵吧,梁惊鸿说这位李总兵的父亲是老侯爷的部下,想来这位李总兵来了,必然要来给老太君请安的,见了故人之子方勾起了旧事。
皎娘虽自小身子弱,却并非不谙世事,莫说侯府这样的煊赫门第,便是寻常那些富贵人家,哪家里不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更何况梁氏一族功勋赫赫,旁支又繁茂,梁惊鸿这嫡脉一支,承袭爵位,尊荣无双,自然遭嫉,偏父母又没了,梁惊鸿小小年纪便得顶上去,若没有心机手段,只怕骨头都不剩了。
这么想着,竟有些心疼似的,急忙摇摇头,心疼那无赖做甚。
人少,老太君便也没什么胃口,皎娘本就是三餐药膳打底,正经饭却用的不多,也只叶氏正经吃了一碗饭,一时饭毕,吃了茶,陪着说了会儿话,便一并告辞出了听松院,叶氏携了皎娘的手道:“你真打算不告诉他了?”
皎娘知道叶氏说的是寿哥儿的身世,皎娘摇摇头道:“并非不告诉他,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叶氏一想便明白了,是了,这两人本就跟旁的两口子不同,前头出了太多误会,又是死又是生的,折腾了五年之久,如今虽说好了,却未想到惊鸿这样的聪明人,偏糊涂起来,旁人都一眼就知道是侯府血脉,偏他看不出,还一心认为是外面抱养的,他也不想想,真要是外面抱养,跟侯府毫无干系,老太君皇上皇后娘娘能任由他如此胡来吗。
更何况,瞧瞧帝后多喜欢寿哥儿,两位皇子更是待如兄弟,老太君疼的眼珠子似的,这要不是血脉相连,怎会如此。
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寿哥儿是他亲儿子,偏他这当爹一味的犯糊涂,这时候皎娘却也不好解释,毕竟他已经这般认为了,以他那执拗的性子,便皎娘若照实话说了,怕也不信。
想来正是皎娘顾虑之处,可有顾虑也不能一直瞒下去吧,不过,这到底是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掺和太过,只点到为止便好,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时机未到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方分开,叶氏去了客院,皎娘往自己住的院子走,走到廊子头上,忽听一阵锣鼓声吆喝声,底细听仿似还有兵器交接之声,喧闹非常,正是从前厅传进来的,不禁道:“不是就一位客人吗,怎这般热闹。”
那婆子是侯府的老人,故此知道的也详细,便道:“大娘子不知,这位李总兵虽任了总兵一职,却自落生便在军中,跟着一帮当兵的糙老爷们长起来,性子也斯文不起来,尤其最爱吃酒,吃了酒便要比试,不跟他比都不行。所以六爷才让您自己先睡,等陪着这位总兵大人尽了兴,不定多早晚了,必然也就吃醉了。”
说着怕皎娘担心忙又道:“大娘子莫担心六爷,若是比试,六爷可不会输,吃酒也一样,您是不知道,六爷十岁的时候,那些军中的糙汉便不是六爷的对手了。”
皎娘点点头,忽然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梁惊鸿,她知道的梁惊鸿是见色起意强占民妇的纨绔,是心机深沉,手段卑劣的权贵,即便后来知道并非如此,却也未想到他是怎样的人,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便这样一个侯府最寻常的婆子提起他来都是如此骄傲自豪,可想见他在侯府的威信,或者说整儿梁氏一族的威信,都是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