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威信,不是他身为嫡脉的唯一男丁,便能得到的,尤其梁氏子弟大都在军中任职,就如婆子所言,军中的人可不认什么爵位,认得是本事,说白了得让他们从心里服气了才行,不然,他这爵位不过就是个无用的摆设。
忽听见小孩子的欢呼叫嚷声传来,是寿哥儿,听得出来两个小的很是兴奋,或许这就是男孩子,天性里就喜欢这些,毕竟是他儿子,这性子也像了十足十。
皎娘听了一会儿,便回屋去了,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索性在灯下做针线,一边儿听着外头的动静,隐隐听见打了二更鼓,方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想是梁惊鸿回来了。
果然,皎娘刚放下针线,梁惊鸿便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迎头是冲鼻子的酒味。
第259章你是我的命
婆子忙上前要扶,却被他一把甩开:“不用扶,我没醉。”一屁股坐在炕上,胳膊撑着炕几倾身道:“不说让你自己歇着吗。”
皎娘:“白日睡得多了,不觉着困,便做了些针线。”
梁惊鸿目光落在她手边的针线笸箩上,蹙了蹙眉:“灯下做针线伤眼睛,什么活计交给针线房就好了,便是你瞧不上针线房的手艺,老太君身边有两个手巧的丫头专司给老太君做衣裳的。”
皎娘道:“我不过是消遣打时间罢了,得了空也才做这一会儿,哪里就能伤着眼睛。”这厮可真是吃醉了,话都不过脑子的,莫不是忘了如今在燕州府,这个府邸空了五年,虽有人看着又提前收拾过,到底不是京中,跟着来的婆子小厮管事虽不少,却拿着侯府的份例,这里也不是长住,哪用得着针线房啊。
莫说如今,便是五年前,皎娘记得别院里也没设针线房,至于自己的衣裳饰都是韩妈妈管着的,她备了哪件自己便穿哪件,那时候根本没心思想这些,现在想想,那些衣裳饰,不论料子还是样式,无一不精,也不知哪儿来的。
不管哪儿来的,绝对不是街上那些成衣铺子能有的,许是从京里做好送到燕州府来的也未可知。再说老太君跟前儿的丫头,便是手再巧,自己也不好使唤啊,更何况这双寿鞋虽是韩妈妈拜托自己做的,却也是自己想尽的心意,岂能假手他人。
见他醉的厉害,让婆子去端了醒酒汤来,谁知汤端了过来,梁惊鸿却摇着脑袋道:“我没醉。”死活不喝,那样子跟个耍赖的孩子一般,旁边的婆子想笑不敢笑,强憋着难过非常。
皎娘只得让婆子把醒酒汤端下去换了一碗蜂蜜茶给他,梁惊鸿喝了一口又道:“这茶怎么甜腻腻的,像是你们女人家吃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吃这个。”
皎娘被他这胡搅蛮缠的话气出了脾气,没好气的道:“你倒是喝不喝?”
梁惊鸿见她神色语气都不对,便知要恼了,嘻嘻笑道:“我跟你说笑呢,我最喜欢吃甜的,这茶尤其喜欢。”说着一仰脖把一碗蜂蜜茶喝了个干净,还冲皎娘亮了亮碗底:“你瞧,我都喝了,你可不能生气。”说着去拉了皎娘的手攥在掌心道:“不能生气,你一生气就不理我了,你不理我,我这里这里就憋闷,憋闷的狠了就疼,疼的撕心裂肺的。”说着拉着皎娘的手贴在他心口上道:“就是这儿,这儿疼,你要生气了不理我,我就疼死了。”说着闭着眼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皎娘唬了一跳,急忙唤了婆子进来,那婆子道:“大娘子不用着急,六爷这是醉了,睡一觉便好。”
皎娘见他虽闭着眼,气息却平稳,这才放了心,想抽回自己的手来,跟婆子扶他进里屋,不想他抓的极紧,仿佛怕一松手自己就跑了似的,任皎娘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总不能硬掰吧,更何况,就自己这点儿力气,硬掰只怕也不顶用。
试了几次皆不成,只得让婆子把炕几搬了下去。
婆子会意,不止把炕几搬了下去,还把里屋的被子枕头都挪了出来,搁在炕上,熄了明烛,只留了一盏小灯,便退了下去。
皎娘被他抓住手,想帮他脱了靴子都不成,只能挪了迎枕过来斜靠在旁边,这边大炕临着窗,入了夏窗上换了纱屉,纱屉轻薄,月光透进一片晕蒙蒙的银光,映的屋里分外亮堂清晰。
皎娘被他握着手,正对上他的脸,不想看都不成,看了一会儿,倒不觉有些出神,即便这么多年了,皎娘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生的极俊,眉眼儿五官比姑娘都好看,最奇怪的,虽好看却没有女子的阴柔,或许是因自幼练武的原因吧。
正想着忽见他嘴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低,听不大清楚,皎娘微微凑近了耳朵,方听见他嘴里来来回回就只一句:“皎娘,你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啊我的命……”
皎娘不禁愣了,良久方回神,看着这样的梁惊鸿,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自己遇到他是冤孽,他遇到自己却也不是什么幸事吧,若未遇上自己,他好好的在京里做他风流倜傥威风八面的小侯爷,娶个门当户对才貌双全身体康健的高门贵女做妻子,为侯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像如今,只寿哥儿一个。
皎娘知道能平安生下寿哥儿都是佛祖庇佑,天大的造化,再无可能生育孩儿,也就是说,梁惊鸿若不纳妾,侯府到寿哥儿这辈儿只他一个,便是寻常百姓家都盼着多子多孙,更何况家大业大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