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杨夫人和方小桃打架,杨夫人的六个丫鬟也被罚了薪,不过杨夫人自己另外给丫鬟们了钱;两三两银子,方小桃也不是没有,只是有点不舍得:孙夫人的罚令,是一年,总共要三四十两呢。
“朝令夕改,有什么后果,三弟比我清楚。这个家上下几百个人,主子只有十几个。以下犯上不罚,何以驭人?若依我的本意,是要把她们全部赶出去的。”
杨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子应笑,子应讪讪地,不敢再开口。
“三弟,诚儿好像有心事,珠珠说他躺地上看麻雀,一动也不动。你去问下他怎么回事吧。”
“小舅,大哥有点不妥,我叫了他十几声,他都没听见。”
珠珠跑到卢子应跟前,拉着舅舅到书房前面的走廊。
卢诚之不躺椅子上,躺在青石板地上,双眼望着天空,不言不动。
“诚儿,想什么呢?”
卢子应拍着侄儿的脸,呼他起来;卢诚之扭头看到是叔叔,却未起身——这事从未生过,叔叔是长辈,子侄见到长辈,不能够躺着不动的。
“叔叔,我的心好像被人挖走了,浑身没劲。”
“你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没劲了?跟谁生气了?”
卢子应拉起诚之,在长椅上坐下;摸一下他的额头,好像没病,可双眼确实无精打采。
“不是生病。你和谁吵架了?是不是王九信?”
卢诚之摇头。
“我想见一个姑娘,可是我又怕见到她……见到她不知道说什么,不见她我又想见到她。我想了一天,就没力气了……”
卢子应搂过侄儿叹气:“你是喜欢这姑娘了。既然喜欢她,就去找她吧。”
“可是,见到她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很怕看到她哭;她一哭,我就无比心痛。”
“傻小子,你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年轻人是什么?不顾一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年轻。”
卢子应意气风,拍着诚之的肩膀道:“年少风流,总比临老入花丛要强。放心大胆地追求,一切有叔叔担当。”
卢诚之无神的双眼,刹那间神光闪现;他猛地在乃叔脸上亲了下:“叔叔,你真好!”
一蹦三跳,人已不见了。
“真是个傻小子……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呢?”
卢诚之突然浑身都是力气,想快点跑到城东,到黄家去找萍萍。
初秋的落日余晖,照在了卢府的青石道上。
卢诚之猛然一惊,从城南到城东,去到黄家已是上灯时候,怎么见黄萍萍?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卢诚之梳洗后就要出去;冷不丁,孙家来了几个人,说他舅父病了。
“舅舅生的是什么病?前几天还好好的。”卢诚之盯着孙才问道。
“老爷……好像是生气,气病的。昨晚上四少爷不见了……三少爷叫小的到卢府来,问问言之少爷,知不知道我们四少爷会去哪里……”
卢诚之点头,孙季满和卢言之感情甚好。
卢言之听了,叫道:“一定是舅舅把他打跑了!舅舅是坏人。娘,找到小满就不要送他回去了。”
孙季满前几天还在卢府养伤,回家没多久;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离家出走,八成是父母打骂——卢诚之心照不宣,卢言之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孙夫人喝住了言之,叫诚之带人帮着去找孙季满;又问言之,季满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小满说他长大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长大后才去;现在他不能去。”
“你快说,这个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天上,小满说他娘在天上看着他;等他长大了,要到天上找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