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美居回家的路上,经过玻矶巷,路过卢自谦家的杂货店。他想找卢自谦喝酒,就进去了。
柜台前面,立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俏眉俏眼,竟然是方小惠。
“他什么时候来啊?”
方小惠不停地向铺子后面张望,希望看到卢自谦出来;突然,眼前一亮。
“卢公子。”
方小惠跪在地上,拉着卢诚之的衣裳哭道:“卢公子,求你带我去见见我姐姐……”
卢子应为了不让方家人来问小桃要钱,吩咐门上,方家的人一律不准进去。
方小惠去了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
“方姑娘快请起,在下当不起姑娘一跪。”
方小惠抽抽噎噎地站起,眼泪不停地流:“卢公子,我找我姐姐有急事。我大哥又输钱了,债主把我们全赶了出来,我们现在要流落街头了……”
那天方小桃不知道跟卢子应说了什么,子应替方家把房子赎回来了,并申明是“最后一次”。
这才过了几天?又来一次。
卢诚之心生厌恶。
“我会把方姑娘的话告诉令姐的。至于她怎么做,我无法预知。”
卢诚之出了杂货铺,方小惠依然跟着他。
“方姑娘,请自重。让人看到姑娘跟着我走,会有损姑娘清誉的。”
方小惠羞愧难当,追着卢诚之道:“请卢公子告诉我姐姐,我们现在住在安乐坊的吉祥客栈……”
卢诚之把方小惠的话告诉了三叔和方小桃,至于叔叔和方氏会怎么做,不是他该管的。
卢子应看着侄儿的背影,想扇他两个耳光:好小子,我特意不让方家的人传消息进来,你却给人做信差,真是蠢得要死。
方小桃扑在子应的肩上哭泣,哀痛欲绝。
“三爷,求你救救我爹娘。他们现在,没地方住,没东西吃……”
“你那两个哥哥,就是一座金山也会被他们败掉,你就不要管他们了。‘树挪死,人挪活’,住在客栈,他们就会本本分分做人了。”
“三爷,我哥哥他们只会种田;在城里,能做什么呢?不如你再买点田给他们种,好过整天混赌场。”
小桃的手伸向子应的敏感地区,一笑一嗔:“三爷,你说好吗?干脆叫我哥哥到府里来做事,就不怕他们去赌钱了。”
“以后再说吧,我有些累了。”
卢子应抽起方小桃的蠢动的双手,出了桃桃居。
穿过花园时,看到言之、谢之、谂之,和言之新交的朋友张小沿,不知道在玩什么,四个孩子又叫又笑。
“连言之也有朋友了……这个夏天过得好快。”
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初一,卢氏社学就开学了,几个小孩子要去上学了;诚之、训之也要去国子学报到。
卢子应来到正房,孙夫人、杨夫人、曹夫人,在为孩子们读书的事安排人手。
“小七离不开小六,分开不行,两人在一起又要淘气……叫两个年纪大点的跟着吧。三弟,家学里面,哪位夫子严一点?改天请他教那两个小子。”
“大嫂,如今子文是卢氏家学的校长,他做人一板一眼的,没有孩子敢淘气;连训之也很怕他。我记得训之小时候跟大哥撒娇,一看到子文来了,就在一旁不敢吭声;子文走了,他说‘这个伯伯好凶。’把我和大哥都逗乐了。”
卢子应学侄儿训之说话的口气,引得夫人们大乐。
卢子应趁着嫂子高兴,道:“大嫂,桃桃居那几个丫鬟,真的一年不给他们月钱?也未免太长了,改成三个月,好吗?”
杨夫人噗嗤一笑:“怎么,才一个月没钱,就跟你哭穷了?几个丫鬟仆妇加在一起,一个月两三两银子的小事,她不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