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良将固然难得,但政治投机分子也不少。
朝臣6续汇聚宫门口,有人见到四皇子一脸伤,交好的互相用眼神问询:这位是怎么回事?
同僚:不知道。
左相经淮垂着一把白须,满脸劳心劳力的褶子,才下了轿子就见到独自站立的少年。他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过去,关切道:&1dquo;殿下这是怎么啦?”
元鉴见有人动问,牢记张二哥的叮嘱,务必要把事情闹大,将自己一张宛若开了颜料铺子的脸怼到了经淮面前,恨恨的说:&1dquo;我活不下去了!”
经淮此生最擅长和稀泥,无论是党争也好,夺权也罢,亦或是边塞告急,乃至家中纠纷,只要不是大火烧到了他屁股下面,都能稳坐钓鱼台,一铲子稀泥给搅和过去,将各种矛盾之后的裂隙给描补出个全乎的体面模样,为此还获得了&1dquo;仁厚忠义”的赞语,是朝堂上调节气氛的高手,同僚心中的老好人。
老好人劝导起愤懑的少年自有应对之法:&1dquo;殿下小小年纪,何出此言?人一辈子还长的很,不如等下朝之后与老夫说道说道,强如闹上朝堂给别人看笑话!”他家中儿孙繁茂,打打闹闹的事情也不少,也有闹到他面前的,最后还不是被他给劝服了。
元鉴心想:我生下来就是个笑话。
从小宫里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母亲不顾廉耻爬了龙床,可皇帝身边侍卫宦官能少得了?
他态度坚定:&1dquo;老大人不必相劝,但凡有条活路,我也不必拼个鱼死网破,也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众人见四皇子这副执拗的样子,互相交换个眼色,都在猜测谁动了手。按理说这位皇子一向跟个隐形人似的,从不冒头,也从不站队,就更不会搅和到皇子们的事非中去了,每逢宫宴遇见也都是孤伶伶独坐,连工部那帮人敷衍都能忍气吞声全盘受了,是个不惹事的主儿,到底是谁把老实人逼到了绝境?
经淮是维*稳的一把好手,执意要劝四皇子&1dquo;冷静冷静,切勿闹大”等语,正劝说着,左相翁闲鹤下了轿子,见他又在和稀泥,不由冷笑:&1dquo;左相大人好勤快,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和泥。”
&1dquo;右相大人好大的火气,这是哪位门生又惹事了?”
两人是老对头,政见不合多年,翁闲鹤锐意进取,而经淮却是保守派,两人没事儿也要互损几句,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更是南辕北辙。
还没争执出个结果,宫门已经打开。
文臣武将排好队进宫,元鉴也跟着入宫,却在朝堂外候着,估摸着里面的叩拜差不多了,便直奔登闻鼓。
南齐皇帝元禹刚刚上朝,就听到登闻鼓响,威严的目光扫过下方臣子:&1dquo;众位爱卿,外面是怎么回事?”
经淮出列,带着年长者对于中二病少年的不认同:&1dquo;可能是四皇子殿下,方才进宫之时,见到四殿下在宫门口候着。”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1dquo;老四?”这个儿子的模样他甚至都有点模糊,平日见不到面,逢年过节的宫宴上也不见他凑过来说几句好话,都是低着头例行祝语,印象之中是个畏手畏脚的性子,怎敢有胆子敲登闻鼓?
&1dquo;带四皇子上来。”
既有皇帝话,殿前武士很快带了元鉴上殿。但见他走路都有些不灵便,上得殿来,一头砸在金殿上,便放声大哭:&1dquo;父皇,儿臣活不下去了!”
他这举动惊到了皇帝,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痛哭,况且还闹到了金殿上:&1dquo;你抬起头来,告诉朕生了何事?”
四皇子抬起头,皇帝元禹都不由的惊呆了:&1dquo;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元鉴脸上的伤经过一夜的休息,外加唐瑛刻意&1dquo;修饰”,又阻止了小黄门上药,瞧起来更严重了。
他垂泪道:&1dquo;儿臣昨日去买书,在书坊外面遇见桓延波,他拦着儿臣取笑,儿臣与他争执了几句,他便带着家丁将儿臣拖到了巷子里,骑在儿臣身上暴揍儿臣,后来幸得一名乞丐相救,儿臣才脱离了困境。”
群臣顿时小声议论起来,也有知道长公主之子跋扈的,不过陛下一向信任自己这位长姐,又怜她守寡不易,膝下又只有一棵独苗,故而都有些同情四皇子。
——说不得这顿打要白挨。
四皇子语声转为高亢绝望,响彻殿中:&1dquo;儿臣昨夜左思右想,只觉得自己虽为一介皇子,却被臣子随意欺辱,本欲自行了结性命,却怕到头来父皇不知真相,还当儿臣做了什么错事才畏罪自尽。今日儿臣亲来向父皇告别,此生忝为皇子,却丢了皇室的脸面,不配为皇子。”他再三叩:&1dquo;儿臣在此恭祝父皇福寿安康,江山永固!”
他话音刚落,便猛然起身向着盘龙柱冲了过去,竟是要绝然的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众臣惊呼出声,离柱子近的臣子已经扑了过去,抱胳膊的抱胳膊,拦腰的拦腰,抱腿的抱腿,总算及时拖住了寻死的四皇子,纵然如此,他额头已经撞出了血,血迹蜿蜒流了下来,糊住了他那张青紫交错几乎快要不辨面目的脸孔,令人触目惊心。
翁闲鹤老胳膊老腿,受此惊吓松开了四皇子的一条腿坐到了金砖上,户部尚书房建安扶着四皇子顺势靠到了他身上,其余靠的近的臣子们都凑过去,就连南齐皇帝都从龙座上赶了下来,过来瞧元鉴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