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中午是最舒服的时刻,这时的太阳最暖和,也没冷风,出来活动的人也多。有的人去撬野蒜,炒腊肉是最香的,有的人挖折耳根,给晚饭加个菜,也有啥也不干就这么闲逛唠嗑的人,还有就是小孩子们在路上滚铁环、跳格子。总之,冬日的田野间生气勃勃。
忽然,“砰砰砰”的三声巨响打破了这平和安乐的气氛。
众人看向声源处,不知何时村里来了个生面孔的男人,他面前放着个铁皮机器,机器口子扎着一个布袋子,他正在解那布袋子,然后竟从里面倒出黄澄澄的爆米花。
众人了然,原来这是个打爆米花的手艺人。
爆米花的香气诱人,孩子们是最先被蛊惑的,立马跑过去,渴望的看着那人。
那人做生意的,心思活泛,把才打出来的爆米花端到孩子们面前,让他们随意拿随意吃。
爆米花口感酥脆,香香甜甜中又一点咸味,吃起来并不腻,反倒越吃越上瘾,小孩们都回去找大人打爆米花。
到底是要过年了,家里本就该囤些零嘴,队上又了钱,各家手里宽裕,大人们都很意动。
但还是要先问问价钱,一问也不贵,一升玉米一毛钱,那赶紧的装了一升粮食去打。
一升玉米能打出好大一口袋爆米花,膨胀出来的体积就像是白得了这么多粮食,看得各家心动不已,于是众人纷纷提着粮食去排队打爆米花。
林若云也不能免俗。
这东西确实好吃,但是吃多了腮帮子疼,还上火。
晚上陈爱学回来的时候,听了此事,哭笑不得,随后去煮了一锅南瓜绿豆汤,这俩东西都是败火的,吃了正合适。
吃饭的时候,林若云就问他修路的情况。
“修得怎么样啊?年前能修好吗?”
陈爱学摇摇头,“还早呢。才填完地基,这两天在铺碎石,铺完后就是正经的施工队来打混凝土。”
他喝了口汤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它们那边的日子过得可真好,房子是清一色的砖瓦房,黄泥土墙房一个都见不到。家家户户都有工人,不缺票券,月月都能穿衣服。公社有榨油厂,家家户户顿顿都有油水吃,人就比咱们这边的看着更壮实些。”
“而且,它们大队还拉了电线,有两户人家买了电视机,一到晚上那两户院子里就热闹得很,全是去看电视的。”
一台电视机可要一千多块,就算他挖煤,也要不吃不喝的攒三年呢。
“这日子不比城里差了吧,没想到农村人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林若云很是感慨。
陈爱学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的日子离咱们也不会太远,我听他们说路修好了,还要设立厂,周边的村子是要考虑的地方。”
林若云眼睛一亮,修厂?那岂不是要先拉电线?这是要是成真了,他们村到了晚上再也不是黑瞎瞎的。
真希望涪县的日子越过越好,只有它好了,周边的村镇才能跟着受益。
***
陈爱学做满半个月的时候,领到了油票,立马拿去换菜油。
吴氏和林若云去年养了猪,杀猪后熬出二三十斤猪油,等到夏天还要分一次菜油,今年就不缺油了。
这两家人额外得了四两油,便打算拿来做点油炸的零嘴,红糖糍粑、糯米团子或者搓点麻花,麻花好,又香又脆还耐放。
拿定主意后,婆媳俩开始揉面,揉着揉着就听到外头出了大动静,又是哭声又是骂声,还有喊救命的,声音有点熟,两人就洗了手出去看。
好家伙,竟然是张秀芝提着刀在追懒汉,懒汉边跑边出杀猪般的叫声。
咋回事啊这?
吴氏拉了个人询问,“生啥了,好端端的秀芝咋要砍懒汉呢?”
大娘撇撇嘴,“还不是自找的。按理说这两口子离婚了,各过各的,不是挺好?
偏偏这懒鬼好吃懒做,全靠人头粮度日。今年大队养猪场猪养得少,上交完还剩两头,一家只分了里两斤肉,懒鬼更少,那能吃出个啥?可巧秀芝今年养了一头大肥猪,前些天才杀的。
你也知道,秀芝一个人养四孩子不容易,那买猪仔的钱都是借的,所以杀猪的时候就顺道卖了一半给屠宰场,换了钱去还债。”
林若云觉得大娘说话没说到重点上,催促道:“然后呢?”
“那懒鬼自己没肉吃就看上秀芝家的猪肉,趁着秀芝不在他就要去拿,结果叫春兰给赶出来了。但是……”大娘叹了口气,“春梅是个心软的,看他爹瘦骨嶙峋的,又低声下气的求她,就悄悄给他割了一块肉。”
吴氏绷着个脸,看得出是不赞同的。
“所以这事后来叫秀芝现了,要拿刀砍他?”
大娘甩头,“哪有这么简单?那懒鬼看春梅好说话,就缠上她了,吃完了又去要肉,也不知道从哪捡的头花,拿去哄春梅,春梅一高兴就傻乎乎的又割了一回肉。”
“这事做多了,哪能不露痕迹?二丫啊不,春兰晒肉的时候现那肉的切口颜色不一样,明显是被人割了一刀,她就跟秀芝说了。这么一问一查,可不就查出家里的内贼。”
“秀芝跟春兰气得不行,秀芝不好跟孩子计较,只能去找懒汉,结果懒汉正在家里跟寡妇厮混,两个人的嘴巴还油汪汪的。秀芝呕得要死,干脆拿起菜刀要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