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娘,你确定要从军?”里正瞪大眼睛,反复确认。
许四娘坚定点头说:“我想为国效力。”
里正笑出声,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轻浮,佻薄,明晃晃的蔑视,提笔写下许四娘的名字。
许四娘莫名感到不适,从里正这里出来,遇到几个妇人,她们脸上竟显出嫌憎的神情,时不时瞟她一眼,微微躬身,两个头碰在一起,恶意流动。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偏偏去做那等腌臜事,脸皮不要……”
许四娘觉出异样,非得弄明白缘故,大步上前,揪住其中一人,冷声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妇人没想到许四娘会直接冲上来质问,手还挺有劲儿,猝不及防被她抓过去,踉跄一步,吓得魂飞魄散。
“做什么,你个外乡人也敢跟我们动手,谁家敢娶你这样的媳妇!”旁边的妇人大叫。
“方才你们不是在议论我吗?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你们再同我说一遍,说!”
两个妇人浑身一抖,见她不好惹,冷脸颇有县官的威势,几乎要吃人,气焰顿消。
在许四娘的再三逼问下,她们道出原因:“军营重地只有一种女人,都说娘子军其实……其实是去卖皮肉。”
“对对对,上战场保家卫国是男人们的事儿,女人去不就是这个作用吗!”
许四娘气急,那两个妇人顿时摆脱她,逃之夭夭。
谣言四起,原本有意向的女子都打了退堂鼓,就算征兵的官员反应过来,勉力澄清,再三保证,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萌芽,响应者寥寥,这些人里大多是被家中逼迫,哭着报名的。
杜延善毫不意外,“他们只会用这招了。”
再优秀的女人,只要给她编造一两则情·色故事,让她无法登大雅之堂,她就见不了人,偏偏这招百试百灵。
许四娘气愤道:“当初圣上就是用娘子军创立基业的,大家都忘记了吗!”
王相跟她说起过曾经的事,她母亲徐汇英逃婚离家,那时候饥荒、战役是常态,青壮年被强征去给皇帝修宫室,只有老弱妇孺留家,饿死不少人。
徐汇英用粮食将能够劳动的妇女聚集起来,组建起一支娘子军,时人认为她们不过是乌合之众,没有放在眼里。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这支迅速攻占夏阳,州县接连落入徐汇英之手,势力迅速扩大,这才渐渐有谋士愿意投效。
几十年过去,大家竟然已经忘却娘子军的勇猛,对她心生偏见,太不应该了。
“创立基业又如何,不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舍弃,以体恤之名,命她们回乡嫁人,伺候公婆。”杜延善嘲弄道。
许四娘两眼喷火,决心道:“别人看不起我们不要紧,我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必须团结一致,狠狠落那些人脸面,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杜延善轻笑,蓦地想起一件事,嘴角压下去,沉思良久。
徐汇英遣散娘子军是让渡这部分力量,换取旧臣支持,坐稳皇位。
离开长安前,徐汇英几次挽留,跟她说待权势稳固之日,她便重建娘子军,实现她们最初的理想。
当时杜延善以为这不过是徐汇英的一句空话,没有当真,毕竟谁会在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后,没事又折腾起来。
原来,是真的!
杜延善乍然跳起,抓住许四娘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对,四娘,你会前途无量的!”
许四娘挠挠头,傻笑一下,她好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无疾由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代为照顾,杜延善入伍,她们两家不用去,下回征召会轮换,杜延善还是比较放心的。
到了时间,杜延善和许四娘启程,行至云门遇上游街示众,行人挡路,不得不停住。
女犯走近,身上只着中衣中裤,蓬头赤脚,每个人都朝她吐口水,许四娘不忍道:“这是犯了什么案,纵然有罪,也应当给她披上外衣。”
旁边的路人听了却道:“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廉耻勾引继子,就该扒光衣裳,叫人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