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善看清女犯的脸,霎时间怒目圆睁,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走到负责护送她们的队正身旁说:“今日天凉,队正吃酒。”
队正接过铜钱,“酒便免了,误事,以后不要再这样。”
杜延善表示明白,又体谅队正辛苦,招募人员不足数,说到队正心坎儿里去,要是杜延善再年轻个二十岁,他可能会考虑娶她。
正惋惜时,队正听到杜延善说:“这女犯曾是当今圣上手底下的安远将军,谭麦娘,于我有恩,陡见恩人落魄至此,实在不忍,不如请队正出面,填了空缺,回去也好交差。”
队正吃了一惊,转头去看女犯,完全无法将她和将军联系起来。
他前去询问女犯姓甚名谁,得知确实姓谭,心下信了三分,思虑到自己确实苦恼人数不够,不如卖她们一个人情,于是接受杜延善的提议,同官吏交涉,以军书上列有谭麦娘名字为由,将人带走。
谭麦娘被救出,见了杜延善,两人抱头大哭。
“卸甲归田那年,我嫁入齐家,悉心照料他的瘫子老爹,然而仅得一时感动,时间长了他们便习以为常,甚至传起风言风语,说……我和公爹不清不楚,阿婆因此对我不满,百般刁难,齐家无人不看低我。我想要和离,可惜娘家人早饿死,无处可去,和离不成,唯有忍耐。不久前,他们为争夺家产,诬我与继子有染,才有今日这出。”谭麦娘泪流满面。
管你是什么大将军,只要进了门,就是他们齐家的奴隶,各种罪名齐飞,打得你一辈子伏低做小。
许四娘气得攥紧拳头,“这什么世道,成婚简直就是进了虎狼窝!”
杜延善将谭麦娘揽入怀里安抚:“都结束了,圣上重征娘子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能相信她吗……”谭麦娘怔怔道。
杜延善点头,指了指许四娘,“我们还有四娘,以后将有千千万万个站起来的小娘子,一定会实现的。”
一行人在南城和周边地方的女子汇合,暂时修养几日,接受训练,合格后再赴金州。
众人发现确实是训练,并非传闻里说的那样,加之其中有不少人如杜延善、谭麦娘一样,曾经跟随皇帝征战过,大家紧悬的心稍微落地。
杜延善和谭麦娘她们将经验传给年轻的小娘子,如何正确发力,如何刺中要害,受伤如何紧急处理,一整天下来无暇胡思乱想,沾床就睡,过得很充实。
徐景收到废太女在路上遇到山匪的消息,奏报说山匪冲散队伍,废太女不知所踪,几次搜寻无果,多半落入山匪手里,询问是否剿匪,前去救出废太女。
当然得救,怎么说曾经也是太女,传出去不好听,只是派遣谁领兵剿匪,徐景犯难。
孟春来推荐说:“何尚书百战百胜,攻无不克,不如由何尚书领兵。”
冯廉道:“义阳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派义阳王前去。”
还有推荐稷山长公主的,她的剑术一绝,当年也是跟徐汇英一起拼杀过的,领兵打仗不在话下,威望充足。
徐景还在左右摇摆时,一封急报入京:“南城娘子军顺利清剿周边贼寇,一路追击至徐庶人失踪之地,成功捣毁山寨,未寻见徐庶人。”
满朝文武震惊,不知道是震惊废太女不见踪迹,有趁乱逃跑可能,还是震惊南城娘子军的威力。
徐景呆住,她还没发令呢,娘子军怎么自己就把贼寇剿得一个不剩了。
仔细一看,原来南城驻军的将军妻室程香颂负责训练这支娘子军,她觉得光训练,没有实战不行,所以选了股小毛贼给她们练手,从小贼到大匪,未曾想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奇高,可堪精兵,成功剿灭附近的匪类。
这下不用争论谁去剿匪讨功了,而是商议如何奖赏南城娘子军,以及处理废太女出逃的事情。
孟春来红光满面地贺道:“陛下大喜,应当重赏南城娘子军,以示表率,鼓舞军心。”
徐景颔首,“是该重赏……就封程香颂做南城娘子军的校尉好了,我看奏报说谭麦娘、杜延善和许四娘等人英勇无畏,表现优异,就照功行赏吧。”
孟春来嘴角微微僵了一下,她没细看奏报,忽而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禁恍惚,观察徐景神色无异,孟春来暗道:“莫非真要重新重用杜延善,抵抗义阳王、冯廉之流?”
“至于废太女……命各地官员留意出行路引,还有以前和废太女关系好的人,谁敢窝藏,依律处置。”
孟春来领命,出了紫宸殿,仔细回想那几个名字。
许四娘,不知怎的,这让她莫名想到废太女。
不过孟春来摇了摇头,废太女连破点皮都受不了,怎么会去从军,大概是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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