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满打满算才十四岁,真要搭进去,可就这辈子再无天日了。
皇帝派出的使者还没出城,齐太妃突然要自请去皇陵给先帝守陵。
因为今上暂时还未封后,得宠有子的那个关起门来什么事都不管,最后还是找赵太后说的话。
朱承治听说齐太妃自请守陵,神色有些微妙。赵太后倒是感叹,“好端端的去皇陵干甚么,那地方没有半点人气,一天到头,连个人声都少有。听说守陵的嫔妃到最后不少失了神智。”
“娘,为先帝守陵是荣光。”他抬突然对赵太后说了一句。
赵太后突然有些尴尬,这些话一向都是哄那些守陵妃嫔的,儿子和自己提起,多少叫她有点儿下不了台。
朱承治见赵太后脸色有些难看,转而问赵太后生活起居,“娘,最近身子可还好?没有大事吧?”
能有什么大事?儿子都登基了,孙儿也有了。宫中女子最渴望的东西她都有了。至于齐太妃,在儿子耳朵边上提提,管用最好,要是不管用那也就算了。
“都好都好。”赵太后想起虎儿来,“虎儿快要满月了,也该让我瞧瞧了。乾清宫那儿,娘不好去。满月的时候,记得让娘看看。”赵太后说起这个,满脸期待。孙儿落地开始她就没瞧过。乾清宫那地方,太皇太后认为是阳气所钟,女子少往那儿去。她怕太皇太后,加上是母凭子贵封的太后,而不是先帝明媒正娶的妻子,心底儿总有点站不住脚,所以只敢到太皇太后那儿跟着老太太一起听孙子长什么样。
“这个记得的,娘放心好了。”
在咸安宫呆了一会,朱承治出来,在御辇上,突然侧对方英道,“派个人去和齐太妃说,太妃好好在宫里颐养天年就好,不必去皇陵。”
他还打算让齐太妃在宫里看场好戏,怎么就舍得让她去皇陵?齐太妃示软示的恰到好处,一动儿子,就把最柔软的脖颈给露出来了。只求保儿子平安,但到了他这儿,就别想这么了事。
万家和其党羽所有人千刀万剐的千刀万剐,砍头的砍头,出家的出家,齐太妃倒是能到皇陵,反而是便宜了她。
消息传来,齐太妃几乎晕死过去,她为表虔诚,自己跪在地上几日,可几日之后,等来的只是一句太妃保重身子。
万福安造反失败,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却没成想会来的这么快,使者是带着兵马去的,只要宁王有半点反抗举动,就会立马被当做造反同谋捉拿入京。
来者面带惋惜,“赵老娘娘舍不得娘娘,特意在皇爷跟前说,娘娘要是去了皇陵,岂不是太寂寞了?皇爷这才把娘娘给留在宫里的。”
这话如同一记闷棍,敲在头顶上,久久叫她回不过神来。齐太妃手脚冰凉,整个人瘫坐在炕上,连来传话的太监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要是去了皇陵,说不定泓哥儿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在宫里留着,那就只能母子俩个被一锅端了。
她当初费尽心机讨好赵氏,没想到最后竟然得了这种果。
齐太妃颓然散了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背脊完完全全的塌陷下来。明间里没有太监宫女,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坐了良久,慢慢起来,起身去了暗间,暗间和寝殿连着,平常那些不太用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搁置在里头,她找出一个饰盒。自从先帝驾崩之后,她也不好打扮,除了必须要用的,其他的都收拾起来了。
开了妆奁盒,拿了一块金子,齐太妃手颤的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金块。
她做了这样的事,万福安恐怕是把自个给供出来了,齐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没有半点样子了,到时候问罪起来,皇贵太妃的身份半点用都没有。
齐太妃浑身哆嗦,下定了决心,可真到去做的时候。还是怕死。
她哆哆嗦嗦的,把金块往嘴里送,民间里说金子能坠死人,而且模样干净,一如生前。总好过皇上派人送来毒酒白绫叫她自个选来的好。
齐太妃风光了大半辈子,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坐在暗间里头吞金子自尽。
金子从手里滚落了几次,每回齐太妃都弯腰把金子捡起来,她咬紧了牙,张嘴就把金块给吞了进去。而后整理好妆容衣裙躺在床上。
消息过去已经到第二天清晨了,齐太妃下令太监宫女不许进去,所以一夜都没有人到寝殿里,还是凌晨时候,宫女觉得不对劲,壮胆进去一瞧,就见着齐太妃髻散乱,衣衫不整,胸前的衣襟都被抓烂了。两眼睁的奇大,血水从嘴角边淌下来。死状极惨。
朱承治接到消息,厌恶皱了皱眉,“活着的时候就爱出风头,死了也不挑时候。”他已经让人准备册封太子诏书还有封皇后的旨意,正喜气洋洋,齐太妃倒是挑这个时候自杀了。
宝馨也颦眉,“这个时候,要不要送消息给宁王?”
亲妈死了,于情于理也该给儿子送个消息。
“齐太妃抢在我问罪之前自尽,还真是聪明,给自己儿子丢这么一个烂摊子。”朱承治颇为看不起齐太妃畏罪自杀,她要是活着,不管好歹,宁王都还有个亲娘一同担着。可她这么一死,宁王就彻底是俎上鱼肉。
朱承治甩开了袖子,“既然死在这个时候,她身上还背着造反同党的名头,名分上怎么也不能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