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朱承治暴起怒喝,“你难道是要逼着朕说先皇如何吗?!”
子不言父过,何况人已经去了。当以逝者为大,朝廷之上捅出先帝后宫旧事,的确有些不太妥当。可惜进言的言官自认自己无错,梗着脖子,和上面的年轻皇帝对峙。
年轻皇帝手指遥遥指着站着的言官,眼角眉梢都是炽热的怒火。
“好,好,很好!”朱承治怒极而笑,他连连点头,话语间,已经抬手,“来人,开廷杖!”
皇令一下,殿门外的锦衣卫入内,夹起那个言官就往外拖。
廷杖之风起于太*祖皇帝,其中曾被废除,可又很快的被启用。到了如今,廷杖之刑,以厂卫代行。
消息报到西厂督主那儿,冯怀低头,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揩过袖口繁缛的金线,口吻随意“既然触怒了皇爷,那也别说了,传令下去,用心打。”
曹如意得令而去。
廷杖的打法分着实打和用心打两种,着实打,可能会导致残废,但好歹会留下一条命。可若是用心打,那么必死无疑。
午门外行刑的长条凳已经摆好,锦衣卫校尉把那言官的裤子给脱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行刑校尉拎着朱漆长棍过来,见着监刑太监两只脚往内撇,知道是着实打,抡起朱漆大杖开打。
曹如意瞧着,叹了几口气,“顺着皇爷的意不就成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何必叫自个来这儿挨顿棍儿呢。”
第127章探望
着实打下去,不消三十下,顶撞皇帝的言官已经没气了。廷杖最高可以打到一百仗,但一般八十仗下去,人就没气了。
从先帝时候开始,言官们就以进谏冒犯天颜为荣,哪怕在午门外挨上一顿廷杖,也是叫自个名声大涨的事儿。可把小命给弄丢了,就另外一回事了。
夏知言亲自到乾清宫南书房,和朱承治大争执了一场。朱承治对臣下并不苛刻,但脾气真的上来,谁也拦不住他大开杀戒。
夏知言上朱承治这儿据理力争,奈何朱承治完全不买他的帐,最后请夏知言离开。
夏知言走后,朱承治躺坐在椅子上,眉头皱成个疙瘩。
方英在一旁小心伺候,知道皇帝眼下心情不好,不敢上前。躬身在一边侍立,过了许久,朱承治开口,“把徐娘娘请来。”
宝馨跟着朱承治一道住在乾清宫,宫里是个有规矩的地方。皇帝住在乾清宫,后妃们住在后宫。皇后住坤宁宫,下头的嫔妃住哪个宫都有讲究的。这是乾坤阴阳,都在该在的地儿,乱了分毫那都是错乱阴阳。
容不得的。
可是背后有皇帝撑腰,只要皇帝撑住了,那也没有其他的事了。
宝馨还没有个正式的封号,可人已经在乾清宫,供养份例,按照朱承治的吩咐,比照着皇后来的。人没有封号,却形同皇后。太监宫女们都称她为徐娘娘。
方英知道现在皇爷火气上头,能救火的也就宝馨一个,马上应了声,叫人去请。救命的事儿,谁也不敢含糊,马上请了人来。宝馨来了,来之前,小太监就和她说,皇爷和辅了好大的脾气。
宝馨听了,心里还有些窃喜。她怀揣着窃喜,到了朱承治在的宫殿,一脚迈过门槛,耳朵里头就蓦然沉浸下来,寂静的叫人心慌。
朱承治躺在最里头的罗汉床上,两眼闭着。乾清宫里为了方便皇帝休息,几乎每个殿里都安放着卧榻,宝馨过去,坐在榻边,“睡了?”话语刚落,榻上的人猛地睁开眼来。
他目光锐利,刹那间泄露的锐光让她心头一颤。宝馨捂住胸口,脸色灰白,“谁惹你了这是?”
朱承治复而闭眼,待到再睁开眼的时候,锐光已经敛了下去。他坐起身来,一条胳膊揽住了她不说话。
宝馨任由他抱着,半晌听他说,“得快点怀上才行。”
她脸不由的一红,“好端端的说这个。”
“我说真的。”朱承治叹气,他摩挲着她的后背,比甲上精美的刺绣摩挲在他的掌心,“有个孩子,堵住他们的嘴。”
科道官的舌头比他想象里的还要厉害的多,嘴一张就能把人给气的半死。他算是明了父皇面对这些的心情了。
宝馨嗤笑,“瞧你说的,我又不是一个人能生。”
她说完,朱承治的手顺着她的脊梁缓缓向下,她吓了一跳,大白天的还真是算了。正事还是晚上来,她挣开他,“晚上再说,有些事你越急,它就越不会来。”
宝馨说着,她反手抱住他,“没事,咱们慢慢来。你我都还年轻,慢慢熬,到时候瞧瞧,到底是外头那些人能熬,还是咱们自个能熬。”
说完,宝馨琢磨了下,自个这口气好像也太大了。她有些犹豫道,“要不然咱们两个都去看看太医?”
方英远远的听着,险些脚下没摔个大马趴,以前知道徐娘娘胆子大,没想到会这么大,寻常夫妻怀不上孩子,都是做太太的去看大夫,拜送子菩萨。更别说后妃了,到了她这儿,倒是反过来,让皇上去看太医去。
方英战战兢兢等着皇上大雷霆,朱承治只是颦眉,捏住她的脸,沉下脸,“大胆。”
一个男人生不出孩子,比女人还要丢脸。尤其还是皇帝,生不出孩子,简直能逼得人上吊了。
他沉下脸来,目光格外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