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娘也记挂着侯公公对她照顾,”冯怀笑如春风,特意在“照顾”二字上咬重了音。
侯良玉脸色青白变幻,冯怀持筷给他夹了筷水晶脍,“侯公公,不知意下如何?”
“皇爷的事儿,咱家哪里能插得了手。”侯良玉放了酒杯,面色严肃,“还是皇爷自个定夺。”
乾清宫暖里,宝馨眼睛瞪着盯上富丽堂皇的藻井,面色淡淡,“哦,他真的是那么说的?”
冯怀袖手站那儿,“可不是,这老家伙说全凭皇爷做主,至于助娘娘一臂之力的事儿,他只字不提。”
宝馨端坐在紫檀宝座上,听到这话,嗤笑声,“果然老奸巨猾,难怪当年能上东厂督主这个位置。”
“他嫌弃我这个位置还不够格呢。”
“依照奴婢之见,就算娘娘被封了皇贵妃,这老家伙恐怕也不会出手。”冯怀脸上没半点愤怒,侯良玉会婉拒,他早早料到,只不过心里存着那么点侥幸,姑且一试罢了。现在不成,倒也不奇怪。
宝馨挑起嘴角冷笑了下,“这老小子去了一趟孝陵卫,回来也没见着学聪明啊。”
“那老家伙,认为自己是皇爷的恩人,只要皇爷在,他就高枕无忧。”冯怀说着嘴里嗤笑一声,“也的确蠢得紧。”
“朝堂上现在对封后这事怎么说?”
朱承治既然要封她为后,自然不会自己憋着,半点风声都不吐露出来,叫臣下去猜他心思。在朝堂上提过几次。
“说不可,说皇后年纪比皇爷还大,不成体统。”冯怀袖着手,“还有说娘娘不是正经选秀进宫的,若是成了皇后,未免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我当年也是由苏州镇守太监给送进来的。”宝馨嗤笑,“比那些不知道从那些个山旮旯里头刨出来的女人强多了。就算选秀,皇爷不肯,难道那些大人还能逼着皇爷去看女人?”
太皇太后万事不管,自己躲在慈宁宫里吃斋念佛。赵太后是个懦弱性子,儿子就是她的天。没了儿子人都活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和自个的天作对。
到时候就算人到宫里来,最后还是被路费打回去的命。
“那些人的心思都花在考科举上头了,人情半点都不懂得。”
冯怀一笑,“奴婢倒是觉得,那些个大人,都不懂皇爷的心,也不相信皇爷真的只要娘娘一个。毕竟世上男人好色的多。”
“那是他们见识少。”宝馨说完,她捂住平坦的小腹,“看来最有效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如朱承治所言,尽快的生个皇子,到时候一群人的嘴都被孩子堵上,接下来的都顺利许多了。
“冯哥哥,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宝馨气闷,“末了,竟然还是要靠自个孩子。”
“这又有甚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而且有亲生皇子的皇后,可要比旁的那些皇后好多了。”冯怀微抬笑道。
话说是这么说,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
“娘娘现在要的便是照顾好自个,早日有孕诞下皇子,到时候外头再人多嘴杂,又能如何?”
冯怀说的样样在理,宝馨几乎想不出不听他话的理由。
冯怀抬头,见着宝座上的人泄了口气,背脊也不如方才坐的那般直了,随意的靠那儿,也不管什么端庄了。
她鼓起脸颊多了几分孩子气,“早知道,还不如回苏州呢,麻烦死了。”
回苏州,用自个积蓄买上几亩田,雇上女工做纺织生意,逍遥自在多了。
“好的东西都来之不易。”冯怀和抚弄脾气的孩子似得,“娘娘这么想,要是您不在那个位置上,奴婢和您,可都没甚么好下场。这么一想,是不是又有干劲了?”
宝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冯哥哥就不能说些好听的么?”说着,她抿了抿唇,“侯良玉既然不愿意帮咱们,那也没关系。只要他不碍着咱们的道就行。这没必要非逼着他给咱们出力。”
“娘娘慈悲心肠。”冯怀颔。
宝馨嗤笑,“慈悲不慈悲,咱们自个心里都清楚。”
既然做不成盟友,那么就退一步,别结成对头。朋友不能多一个,可敌人也不能再冒出个来。
宝馨胳膊肘撑着下巴,手指摩挲肌肤。
朱承治已经提出册立宝馨为皇后的事儿,朝堂上先是鸦雀无声,个个都以为自个听错了,而后一个两个站出来反对。
朱承治已经预料到立后一事,绝对不顺利,可听着那些臣子反对的话,心沉了下去。
“先皇后宫已又先例,皇上应该引以为鉴,一时不慎,便会犯下大错!”
朱承治的手霎时扣紧龙椅的扶手,他怒极而笑,这些人拿他当做什么,又把她当做什么?!
“你想说先帝甚么?”年轻皇帝笑问,眼底燃起两簇怒火。
朝堂诸臣一愣,年轻的皇帝自从继位以来,勤政图治,整治朝堂,将先帝留下来的弊端着手整治改革。而且在朝堂上,只要言之有理,不管言辞之间多么激烈,年轻皇帝不但不会怒,反而还会赞许。
此时,竟然变了么?
“你说说看,先帝后宫怎么了?”
“先帝后宫,嫔妃专宠,竟然闹出宫人不敢上言有子,闹出以幼代长的闹剧。此事乃是动摇国本,非国家之福,若是再起,恐怕于社稷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