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脸上有些热,他躺回去,柔软的褥子贴在背上,抓过一旁的折扇,打开来盖住脸。
“怎么了?”宝馨见他躺在那儿,拿着折扇挡着脸,当他哪里不舒服。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摔打身子,骑马之类的更是没断过。最近这两年他都已经没有得过风寒了,不过人都有个头疼脑热。
“不,没事,就是有点热的慌。”一把折扇盖在小少年的脸上,说话时候口鼻呼出的气吹拂的折扇上下起伏,在鼻子上飘忽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翻下来。
宝馨瞧着那扇子颤巍巍的,伸手就要把他脸上的折扇给掀下来,这么个东西盖在头脸上,也不嫌气闷。
纤纤细指探出去,方英和幽灵似得冒出来,“殿下,皇爷那边叫殿下过去。”
朱承治从贵妃榻上翻身而起,盖在脸上的折扇掉下去,宝馨给他整理衣着。
朱承治出了门,方英跟在身后伺候,他小跑着禀报,“殿下,殿下吩咐奴婢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方英小跑着,笑的谄媚。
“我记得你还没有出入宫禁的牙牌,怎么从外面弄到的?”朱承治问。
“殿下吩咐的事儿,就算是下刀山上火海,奴婢也得替殿下办好了。”方英呵腰。
内侍可以出入宫廷,到宫外去办事。不过出去的太监必须要有牙牌,没有牙牌,出宫想都别想。
朱承治伸手去摸到自己佩戴的玉佩,“好,等我回来,一定会好好赏你。”
第26章成长
到了乾清宫,朱承治迈腿进入殿内。
乾清宫是皇帝居住和处理政事的场所,除了年幼时候,他认父的那一回之外,几乎从不踏入乾清宫。
在前头太监的指引下,他到了内间,瞧见宣和帝坐在上头,他身边站着个胡僧,那胡僧生的满脸络腮胡,这些年来,宣和帝迷恋上了所谓的长生之道。下令让各地官员选送有能耐的僧道入宫。
早年的时候,宣和帝就有服药的习惯,朱承治就是他在服药后一时兴起的产物。现在有些变本加厉,连这种胡僧也一块召入宫里,和那些道士一块,专门炼制丹药,进贡给宣和帝。
甚至还给这些僧道弄了个进奉官的名头。
朱承治和宣和帝并不太亲近,甚至见面的次数都少,但这些事没办法瞒人。朱承治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掩住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厌恶。
这些僧道没几个真心修行,倒是一个两个在红尘里头泡了十足十,宝馨和他说过,这些个人在外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你来了?”宣和帝嗅了一下手中的珐琅小壶,他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长子,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这个儿子了。
这些年后宫66续续有皇子公主出生,但王皇后却迟迟没有所出,外头大臣们又提起立太子这事来。
耳根好不容易清净了四年,四年一过,又被那些长了老婆舌头的朝臣们在耳边念叨个没停。心烦之下,对这个长子越不喜,连带着见面都少。父子两个,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相见之外,其余时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他叫朱承治来,也是听翰林院的那些个翰林说皇长子天资聪颖,那些个翰林,都是各州府里头层层考上来的,做文章是一把好手,上折子骂人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那些个科道官都是翰林出身。
宣和帝年年月月听这些翰林弹劾人,这听他们夸人,还真有几分鲜,加上辅请求他让皇长子出讲学,他干脆把长子叫过来看看。
上回见面,还是过年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会的那次。仔细想想也有三四个月没有见面了。
宣和帝抬了抬手,他一个时辰之前觉得有些困乏,叫胡僧给他进了药。这会儿浑身上下的困乏劲头已经下去了,浑身上下精神抖擞,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抬手,胡僧躬身退下。
朱承治一撩袍服对宣和帝拜下,“臣拜见父皇。”
“嗯。起来吧。”宣和帝道。
朱承治依言站起来,宣和帝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儿子。现在这小子十二岁,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人倒是长的飞快。瞧着这个头,倒是有成年男子那么高了。只是脸上还没跟着身子一块长开,轮廓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但童稚之气却还没散去。
看上去童稚和少年青涩糅合在一处。
“你听说了没有?”宣和帝撑着额头,眯眼看向儿子。
朱承治垂,“臣不知道,还请父皇明示。”
宣和帝伸出手来,一旁的太监立刻奉上一杯香茶,他喝了一口,把茶盏放在一旁,他今日穿了道袍,也没穿龙袍,看上去竟然和一普通富家翁一般。
“内辅沈常要我准许你出讲学。”
朱承治听完最后一个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现在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有本事了。”宣和帝说着双手在腹前交十,好整以暇的乜着地上跪着的长子,“太子都还没册封呢,就叫你出讲学了。”
出读书和出讲学,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平常皇子都是出读书,但是只有太子才有资格出讲学。
辅向宣和帝进言的这话,和其他朝臣进言的请立太子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辅说的更加直白罢了。
朝臣们可以和宣和帝直说,但是父子私下相处,宣和帝说起来,却让朱承治十分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