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叫朱承治眨眨眼,“那可真难等。”
他说罢,手里的在纸上落下了一。
冬去春来,紧接着夏热紧锣密鼓的占地儿,过了几月又起秋寒来。春夏秋冬,几轮过去,这寒暑之间,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眨眼的功夫,四年的时间过去了。
书房外,宝馨梳了个圆髻,着宫人们常见的天青袄裙从外头匆匆走进来。方英手里端着个托盘,上头是已经干净了的五彩斗鸡碗。
两人在外头碰了个正着,方英见着她,呵腰道,“徐姐姐,今个殿下心情不错,方才下头送的肉汤圆给用完了。”说着把手里的托盘向上举了举,给宝馨过目。托盘里头的碗空空如也,只有上头残留的汤渍还证明这里头食物的存在过。
“好,那还不错。”宝馨说了这话之后,提起裙子,走到书房内。
只见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站在书桌前,手持紫毫在宣纸上勾画着什么,他画的认真,画勾勒间,一树梨花的纸条已经跃在纸上。
宝馨乜了眼,很像承乾宫前长得那株梨花。承乾宫那里生了株梨花,也不知道在哪儿多少年了。反正每年开春,那株梨花树就会盛开,重重的花团儿压在枝桠上,风过缤纷如雪。是承乾宫的一道美景。
“殿下在画梨花?”宝馨明知故问。朱承治颔,他手中略略一撇,只见着几片绿叶生在了梨花里头。
他这一画完,把搁置在一旁。对着完成了大半的画儿左右看了半日,最后道,“还缺个摘花的美人。”
宝馨笑,“谁告诉殿下这花下一定要有个摘花美人的?我听说外头不少秀才,一个个大男人,偏生喜欢头上簪花,脸上傅粉。要不殿下画个那样的?”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打搅人的雅兴,换个脾气爆的,说不定要撸起袖子了。朱承治却仔细的想了想,“听说南边的人是那样的,不过京城这块应当好些吧!宝姐姐记得苏州是那个样儿么?”
“不少,”宝馨说着过来,“不过那些都是富家子弟才玩的玩意儿。”
正说着,朱承治转过脸来仔细打量她。朱承治自从十二岁之后,几乎是见风就长,明明年纪不大,可是个子和吸足了雨水的春笋一样往上个长。
“画男人怪没意思的。梨花下头坐着个长胡子男人,再好的意境也要坏了。”说着,朱承治转过头来一笑。
宝馨被他这笑弄得身上麻,她抬头看了眼他头上,“殿下头乱了,梳梳吧。”说着,她两手按在朱承治肩膀上,推着他就往外头走。
朱承治过了留头的年纪有两三年了。皇子皇女们自小剃头,到了十多岁才会留头蓄,在冠礼之前,留起来的头用玄色绉纱包起来垂在脑后。其实也就是在脑袋上扎了个马尾,然后用纱包裹起来。
宝馨给他拆了束上的绉纱,解开绳,拿过一旁的篦子,给他仔仔细细从头梳到尾。
朱承治半座半躺,感受篦子细细密密的齿梳在头皮上刮过。男孩子长得快,前头和只小猴子一样,瘦瘦小小的,可是到了年纪,只要吃喝上头足够了,几乎是每天都是不同的个子。
朱承治面庞也渐渐展现开,露出些许分明的轮廓。他抬抬手,宫女将铜镜拿了过来,朱承治拿在手里,胳膊伸长,磨的通亮的镜面,清清楚楚把两人给容了进去。身后的少女已经到了女子里头一生最好的年岁,明明素面朝天,一副清水脸子,却是肤如凝脂,脸颊如红霞照雪。他见过的那些后宫娘娘,用再好的紫茉莉胡粉儿还有多鲜艳的玫瑰膏子,也抹不出这样的好颜色。
他眼睛一转瞧见了自个,镜子里头的少年手臂生的长长的,脸颊轮廓要比之前圆嘟嘟的时候要分明的多。不过比起真正的男子汉来,还是差了许多。
朱承治偷眼看宝馨,见她乌如云全都堆积在头上,一副平扁的髻,上头除了两三根簪子之外,连朵绢花都没簪,素净的可以。
“宝姐姐怎么不戴个花儿?我见其他宫女子都这般打扮。”
宫里不拦宫女打扮,胭脂水粉使的,头上簪子绢花也戴得。有时候打扮出彩了,被皇帝看到,临幸了一朝跳上枝头成凤凰。所以宫女里头也有风尚,只是那风尚随着皇帝的喜好来。
宝馨闻言,抬眸看了朱承治一眼,这两三年,他吃的好,营养充足,也养出了一头好头,他头生的乌黑浓密有韧性。她把他头梳了一遍,用绳捆扎好,绉纱把那一束头包好。
“那样打扮麻烦,花的时日也多,而且脸上脂粉重了,夜里一洗脸,可以洗下一脸盆的腻子,没意思。”宝馨说着,心里想着她这样的年纪,不化妆最好看,干嘛要用那些东西把自己原来的长处给遮挡了。
“那也要打扮一二,”朱承治说着在贵妃榻上,翻过身来趴在那里看她,“我记得娘以前给赐给姐姐不少饰……”
说起这个,宝馨心里有些慌,惠妃偶有赏赐,其中不少是金银饰,不过那些东西都被她托太监带到宫外给换了钱。
饰再漂亮,哪里比得上钱更实在。
不过这话是不能对朱承治说,“殿下,这脑袋上一头金灿灿的,还怎么做事?”
朱承治听了哦了声,他胳膊屈起来,支撑着脑袋,“这倒也在理。”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宝馨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