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望向贺砚庭,意外察觉他脸色凛冽,本就清冷的面庞冷如寒玉,像是被人恶意冒犯。
施婳怔然良久。
贺砚庭在她心目中,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便是那日在私家医院临时会议室上发生正面冲突,她都未曾见过他面露愠色。
这是怎么了?
施婳暗自思索,反复复盘方才从贺崇德口中吐出的每个字眼。
虽然听着很虚伪,有些令人作呕,但好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攻击性,至少表面上很客气。
她心里愈发生出疑窦,只想等晚些时候亲口问一问他。
谁知贺崇德霎时间脸色骤变,好似脸都灰白了一刹,然后表情相当浮夸地连声致歉:“得罪得罪,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失言了。老九你切莫见怪啊。”
贺砚庭眸色阴冷,周身隐隐散发着戾气。
施婳心里一沉,虽然不明就里,但隐隐觉得他好似受了什么刺激。
这种念头令她心下不忍,下意识想去握住他的手。
但是又当着这些人的面,她只好勉强忍住冲动。
寡言少语的贺秉琛竟也开了口,似是怕他们堂兄弟一人产生误会,嗓音低沉地解释:“我和你五哥年纪不轻,都是中年人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记性好,老五他不是有意的,老九,你见谅。”
贺砚庭始终不曾回应。
贺崇德则表情有些讪讪的,叫人好似辨别不出他究竟是刻意还是无心。
老四老五前脚刚走,施婳几乎是立刻便伸出手,握住了贺砚庭的手掌。
她手指柔软细腻,透着微微的暖意。
而贺砚庭平素温暖干燥的掌心,这一刻竟然是冷的。
施婳心下更沉,紧张又困惑地凝着他,既是关切,又是迷惘。
贺砚庭只僵了半秒,很快反手与她十指。交扣,清隽的面庞恢复了平静,隐隐还朝着她极轻地一笑,似是无声安抚。
施婳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反过来被他抚慰。
床榻上的老爷子
忽而唤了一声老九,声音粗粝虚弱。
施婳这才回神,也不确定爷爷方才是否有留意门边这一侧的微妙插曲。
贺砚庭起身走了过去,落座老爷子床边的座椅。
老爷子有些紧要事务同他商议,施婳便也不去打扰。
他们大约谈了半个多钟,施婳怕爷爷身子撑不住,才忍不住上前叨扰,她温声开口:“爷爷今儿说了这么多话,困了吧,要不要眯一会儿。”
贺砚庭看得出她的担忧,旋即缓缓起身:“聊得差不多了,我还有公务,大伯,先走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老爷子果然是倦了,在暖气房里躺着,没一会儿就眯着了。
施婳安安静静在一旁守着他,只觉得爷爷还在的每一个小时,都是值得庆幸的。
这样平静的日子,对她而言真的弥足珍贵。
小憩过后,中午用过简单的饭菜,老人精神头似乎好了不少。
没了睡意,便拉着施婳闲聊起来。
爷爷的精神这样好,施婳打心里开心。
只是聊了没几句,施婳就意识到,爷爷同她讲话,好似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有要紧的事交代她。
爷爷让她代替自己参加贺玺集团年前几场重要的股东大会。
施婳略显愕然,有些疑虑:“可是爷爷您也知道,我在商业这方面……”
老爷子颔了颔首:“爷爷知道你的顾虑,不要紧,你且去听一听,不需要你表决什么,只要总结下会议内容,回来之后同爷爷讲讲就好。”
施婳沉吟片刻,隐隐也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爷爷患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前就不怎么参加集团重要会议了,但是这些重要大会的会议纪要,自然会有心腹整理汇报给他,哪里需要她一个养孙女去代为与会旁听。
爷爷应当是有别的打算。
施婳不会拒绝爷爷的吩咐,她很快点头应下:“知道了,与会之前,我会做一些功课,尽量让自己听得懂。”
老爷子笑得慈爱,口吻鼓励:“其实贺玺的事务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你做过财经类的专访,基本的财经知识都具备,难不着你。”
施婳有些赧然:“也就是爷爷您看得起我了。”
“那可不,我们婳丫头,打小就聪明。爷爷一直都觉着你比阿珩那臭小子强。”
之后老爷子又同施婳推心置腹说了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