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一句话足以逼死一族人。
田氏脸皮一抽,笑得僵硬,「没、没那回事,二婶只是想着你还小,不好到处与人往来,怕你吓着了……」
「侄女已经十四岁,不小了,何况二妹还比我小三天呢,二婶不也带她东家串门子,西家聊是非,把自己当成大夫人。」
她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田氏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得很,这还得归功于人缘好的青黛,她每日带着一包瓜子和甜豆在府里走一圈,府中生的大小事都钜细靡遗地尽收耳中,无从躲藏。
恼羞成怒的田氏怒声喝斥。「你听谁胡说八道?你娘还在呢!我怎么也越不过大嫂。」
「二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孙如意挑眉。
他们不就在等娘死了好给她爹塞人,再里应外合把持孙府,霸占家财。
田氏怒视着她,用怒气来掩饰心虚。
「二婶何必生气,侄女是跟你闹着玩的,并非有意……」孙如意话说到一半,裙摆被扯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小胖墩气呼呼的看向罗汉榻上笑得开心的孙玉堂,他手上玩的正是她给小胖墩的麒麟童子。
孙如意给弟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要他别心急,抬头道:「对了,二婶,四弟『借走』的小物件也该还了,我家小胖子可喜欢了,都抱在怀里睡了。」
一听孙如意来讨要麒麟童子,玩得正起劲的孙玉堂倏地抬起头,十二岁的少年目光凶狠,瞪着年纪比他小一半的孙玉疏,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把小胖墩吓得拉着姊姊的裙子往她身后躲。
田氏装傻,「什么小物件,我家玉堂要什么没有,哪会跟人借,你八成是听差了,小小年纪就爱说谎,长大还怎么了得,大伯早出晚归,大嫂又整日病恹恹的,这孩子看着又没什么出息……」
「我没说谎!是你们欺负人!姊姊,他们欺负人……」小胖墩气得眼眶红,泪珠儿要掉不掉的。
听着田氏说着对长房的种种恶言,孙如意心头火冒三丈。「小疏别急,二婶是不晓得自己生了个坏种,不仅是个贼还有可能当土匪呢!四弟的下半辈子被二婶毁了,纵子如杀子,咱们要同情四弟没个好娘亲。」
「你说什么?」田氏一张脸涨红。
「二婶,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事实还是事实,你儿子就是个贼!不信你把麒麟童子拿过来,看看它的左脚脚底。」
她从儿子手中拿过麒麟童子,压根不信能有何玄机,「如意丫头,要是你没给二婶一个交代,小心家法侍候……」
田氏话音戛然而止,脸更红了。
「娘,这是我的!」孙玉堂伸手欲抢。
「二婶,瞧见了吧?侄女在弟弟的每一件玩具上都刻着他的名字,你总不会说孙玉疏是你儿子吧?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第三章索讨银子气势足(1)
哐当!
麒麟童子掉落地面,顿时摔得四分五裂,麒麟头滚到孙如意脚下,半截腰被田氏不小心踩在脚底,她一用力,碎得更细了,指甲片大小的碎玉透出幽幽紫光。
这是由紫玉雕刻而成的麒麟童子,采坐姿,以做镇纸用,高半尺,重一斤半,是极其罕见的墨紫水玉。
然而现在它碎了,碎片十分扎眼的闪着玉的光泽,但是它已经失去玉石的生命,只流动紫色的泪光。
「哎呀!瞧瞧二婶这手抖的,一个没拿稳就掉了,小摆件碎了就碎了,不用在意。」
田氏一脸惋惜样,可眼底的笑意是十足十的可恶,明摆着就是她砸的,孙如意姊弟能奈她何。
「两千两。」孙如意樱唇轻启。
「什么?」她没听懂。
「一只麒麟童子两千两。」
两……两千两?田氏心头一惊。
「你哪来的银子,别当二婶没见过好东西,宫里的赏赐可不少。」
「我舅舅托人从南边送来的,你说值不值这个价?」
手贱就要付出代价,总要有人教教她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她的自大妄为自有天收,没人能逃得过老天爷的法眼。
「你舅舅?」田氏倒吸一口气。
温氏的娘家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是专做贡品的织锦大家,家境十分富裕,培育了不少当官之人,宗族内一子弟是昌州知府,位居四品,还有些牵丝攀藤的亲家也非寻常人家,皆是地方望族。
不过温家也是这八、九年才富起来,温氏出嫁时陪嫁并不多,因此田氏认定如意两姊弟不可能有银子买这等紫玉摆件。
她本想以长辈的姿态把此事糊弄过去,同时给长房一个教训,孙府由她掌中馈,府里的事她说了算,只是一听说是温家舅舅送的,田氏心口就像吊着好几口钟,摇来晃去,定不下来。
「二婶,打坏了东西是要赔的,你不会以为碎了就算了吧?」孙如意半步不让,非要田氏割肉,谁让她最在意的便是银子。
「赔……赔什么,都碎成一块块了,谁能证明是你们之物,你漫天要价的坑自己婶娘好意思吗?这要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有,这个。」小胖墩咚咚咚的快跑向前,拾起一块拇指粗的玉片,气呼呼的交到姊姊手中。
孙如意一看,笑了,朝弟弟头上一摸,「青黛、青蝉,把地上的碎片收一收,一片也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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