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的手指刚被人仔仔细细每一根都擦了干净,手上的干净妥帖便愈显出这会身上汗津津那股子不舒服感,南地的夏天就是这般,稍微动一动便会汗湿全身,谢时又是格外容易出汗的体质,这会便理所当然地指使韩伋,“我回房去换身衣裳,伋兄你盯着他们把这些酒坛都搬到酒窖去。”
韩伋应下,谢时便安心地走了,待进了房中,脱了身上的衣裳,谢时又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原本只是打算换身衣裳的想法变成了沐浴。谢宅毕竟当年是按照家主宅邸的规格打造的,虽然因为地方受限,面积稍小,但是各方面的配置都很齐全,绝不是寻常人家。比如谢时如今住的主人院落便设有一间浴池,是汉白玉砌成的白玉池子,面积之大可以供好几人共浴,底下还引了温泉水。
谢时不是享乐之人,很少动用这里,不过这会酿了一天酒,腰酸背痛,便难得奢靡一回。侍从布置好主子洗浴的东西,因知道主子沐浴不喜人伺候,也无需人更衣,便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只余下谢时一人舒舒服服地泡着澡。
谢时找了一处台阶缓缓趴下,让温水刚好淹没自己的肩膀,不由舒坦地轻叹出声,抬头便见周围还放着一些泡澡用的精油,这些都是八珍那边送来的东西,据说是这一季的品。
虽说他如今忙于经营书院和培育稻种,八珍的事情便管得少了,但凭着他时不时的提点,加上工坊的人也不是榆木脑袋,所以品倒是每年都出,也照样供不应求。乐县的八珍女掌事是个非常会来事的,为表恭敬,每逢上了品,便都要给谢时送上一份,回回都不落下,哪怕他是个大男人,并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送来的大部分都被他当成逢年过节的礼品分给了手底下的人。
谢时听送来的管事说这一季的玫瑰清露做了升级,又添加了几种花香,气味和功效也更好。谢时有些好奇所谓的功效,从水中探出一双手取了一瓶,打开来正想嗅嗅看,哪知手滑了一下,精油便掉进了水里,大半精油都倾倒在池子里,氤氲的暧昧芬芳一下子挥开来,充斥着整个浴池,水汽似乎都热了几分。
谢时正忙着从水中捞起精油瓶,都没注意到屋里不知何时进了第二个人,等现的时候,来人已经脱掉玄色的长袍,赤身裸体踏入了池子中。池水蒸腾,谢时被熏得眼角绯红,眼中春水涟涟,他手上动作不变,状似不在意地将空了大半的精油瓶放回原处,只视线微微避开了那尊散着力量和摄人压迫感的完美体魄。
俊美无俦的男子入水之后,直接朝他走来,长臂一揽,便将人拥入怀里,肌肤相贴,呼吸相闻,宛如休憩中的巨龙抱着自己的宝藏,此刻唇贴着他的锁骨,声音好似要比平时更沉一些,慵懒问道:“怎么用了清露?”韩伋知道阿时虽会制清露,但同他一样平日里都不爱用香,所以他一进浴池,现这满屋子的香气才有此一问。
“八珍那边送来的品,说是改进了配方,特殊功效增强,方才我打开的时候不小心倒了。”谢时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水波轻荡的浴池,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随心一说,后面待韩伋问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嗯?具体什么功效我也不知道……”
很快,他们便无暇去探究这小小的清露有什么特殊功效了。暧昧的香气氤氲,水雾弥漫,水波随着某些撞击出规律的荡漾,伴着低低沉沉的私语……
“阿时今日脸怎的如此之红……”
清冽中伴着沙哑的声音轻喘了一下,似是抱怨:“唔……因为池子水热……”
另一道更加醇厚低沉的男声似是低笑了一下,回道:“确实甚热……”
迷迷糊糊中,谢时记忆中蓦的闪过一丝碎片,那是从前岑羽同他说过的,八珍的玫瑰清露一直经久不衰,乃销售之冠,盖因其似有催、情之效,最受富贵人家老爷夫人们的喜爱……
好吧,这功效确实挺特殊的……
待两人泡澡完,换了一身衣裳从浴池神清气爽出来时,已是月上眉梢时分了,此时下好料的酒坛已经全部被搬走,连庭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谢时这会儿朱唇不点自丹,眉染春色,神色慵懒,只想找张躺椅躺着,压根不想动弹,原本想亲自下厨给人做吃的的心思也歇了。
仰头望月,正是一轮圆月悬于苍穹,谢时提议,“今日月色正好,不若我们在外头便赏月便用饭吧。”韩伋依他,将人抱到庭中的贵妃榻上,又取了毯子和书,问他,“想吃什么?”两人一番折腾,早已错过了夕食。
谢时想了想,懒懒道:“老爹今日让人送了制的卤肉拼盘过来,配上青梅酒当下酒菜,今年的第一批青梅酒,伋兄总算赶上了一回,再让厨房做两碗槐叶冷淘当主食吧。”大夏天的,又刚刚做完消耗体力的事儿,来一碗解暑开胃的冷面再舒爽不过了。
“好,都听阿时的。”韩伋说完便起身去吩咐了几句,复又返回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对坐赏月,忽而,谢时不知想到什么,对着身边人轻轻一笑,“伋兄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
韩伋闻言也笑了,显然也记得,他抚了抚身边人半干的长,道:“我夜里饥饿,闻香而来,冒昧登门,讨得了阿时一碗冷淘。”
那一晚,也是这样一个炎炎夏夜,谢时彼时刚穿越而来,而求谋生,便接下岑羽的受邀,接任犯错误的谢老爹的职务,成了书院食堂的主厨,忙了一天回到家中给自己做了槐叶冷淘做夜宵,没想到还没吃呢,香味飘散出去,吸引了在山中散步的韩伋的注意,鬼使神差敲响了府门,两人的缘就此结下,此后永世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