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行从背篓里拿出那块巴掌大的干泥板,在右下角吐了一口唾沫将其湿润,用指甲在上面摁出一个弧形印痕。
每过一天,狮行都会在泥板上面留下痕迹,用来记忆自己走了多久,他的背包里还有两块已经刻满的泥板。
距离他离开黑羚部落已经过去五年了。
他的模样相比于刚离开部落时有了很大的差别。他变得更加强壮高大,胸前和脸上满是旺盛而凌乱的毛,他凸出的眉弓使得眼神更加深邃,平静的面庞显露出一股沉稳的气质。
他的身上已看不出黑羚部落猎手的穿着,那件兽皮外套已经破损,系在腰间充当围裙,他上身赤裸,脚上是一双厚实的棕色鹿皮靴子,背着软质长木片编织的背篓,手持由兽骨插入粗树枝制成的手杖,缓缓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中。
在这五年中,狮行没有绕路,他在星星的指引下直前行,一路上见识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翻越过顶部覆盖有能变成水的白色物质的山,观察过比树木更高大的恐怖生物,也徒手泅渡过汹涌的河流。
他现过二十余次人类的痕迹,与7个部落正面遭遇,并非每个部落都很友善,他只在其中三个部落驻足过。
在山岭部落,狮行用当地特有的植物编织出了现在的背篓和其它有用的工具。在红石部落,他得到了一种能够驱散虫蚁治疗伤病的特效药。在豹牙部落,他得到了一只属于自己的幼豹——这个部落的人拥有不可思议的驯养野兽的能力。
作为回报,他也将自己掌握的技术和狩猎技巧教给了他们。
那只豹子被狮行取名为花斑,它陪伴着狮行度过了两年时光,在几个月前被一只漂亮的母豹勾了魂,离开狮行远走高飞。
除了离开的花斑外,狮行还丢弃过不少珍贵的纪念品,它们都遗落在一次次惊险的遭遇中。
这趟不知何时结束的远行并非一帆风顺,狮行至少有两次差点终结自己的旅途。
一次是在渡河时,那个他本以为是飘浮朽木的物体居然是一只水中巨兽,它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狮行,扯下了他的兽皮背包。狮行趁机逃上了岸边,虽然食物和工具都没有了,但他活着而且没有受伤。
另一次是在他翻越过那座寒冷的高山后,他在另一边的原野上遇见了其它生物的大迁徙。狮行和黑羚部落的成员也随着猎物的行踪而转移阵地,但从未见过那般可怖的景象:
漫山遍野的草原迅被一片白色覆盖,那是一些体型不亚于磐牛的白色巨鹿,雄性的头上还长着尖锐的血色半透明鹿角,它们浩浩荡荡地前行,将地面都踏得连绵颤抖,连掀起的烟尘都被它们踩在脚下。
它们好似一块世界的橡皮擦,要擦去经过的一切颜色——而狮行就倒霉地位于它们迁徙的冲锋路径上,属于要被抹去的那一部分。
…。
狮行拼命地逃,赶在最后时刻成功逃离鹿群的范围,但他的左腿也被一头鹿重重地踹了一脚,大腿骨当场就被踢断。
那是最为危险的一段时间,但他成功挺了过来并将腿伤养好,现在他依然能够远行,只是度大不如前,耐力也大幅下滑,每走一段时间就必须停下休息。
他的左腿留下了病根,偶尔会变得麻木,让他不时打个趔趄,不得不依靠手杖来维持身体平衡。
现在他走得很慢,不过,更慢的度也让他有更多时间周围的一切,当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总能注意到许多独特的具有美感的事物。
虽然他不方便将它们制成纪念品携带,但可以记下来——在他的背篓里有一些树皮,他在树皮内侧用骨针刺出图案,来保留这些珍贵的回忆。
在独行的日子里,狮行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并且乐在其中。
距离上一次遇见人类留下的痕迹已经是八个月前了。
狮行看着眼前棕灰色树干上醒目的划痕,观察着这道缺口的状态。
这条横向划痕的高度和深度并不像是肉食生物标识领地的图案,没有哪只野兽会只留下单独的一条痕迹,而且周围没有因没有因长久的尿渍形成的深色区域。……
这条横向划痕的高度和深度并不像是肉食生物标识领地的图案,没有哪只野兽会只留下单独的一条痕迹,而且周围没有因没有因长久的尿渍形成的深色区域。
仔细观察切口的形状,会现留下它的人对着同一个地方多次用力,才形成了这条痕迹——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人类留下的记号。
根据狮行的判断,这记号很鲜,留下的时间绝对不过一周。
而有人定居的地方,就代表着是一块拥有丰富物资和猎物的优秀猎场。
想到这里,狮行感到十分可惜,感慨于狮毛没有跟随自己一起度过这段旅途。
在这段旅途中,他曾遇到过许多威猛强大的生物,如果爱好狩猎的狮毛看到了,一定会兴奋到血脉偾张吧。
“啊,腿的老毛病又犯了。”
狮行的左腿突然不停使唤,他只能脱下背篓靠着树干坐下,用两只手不停揉着腿,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麻木感。
他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果子,果子的柄部是一个柔软的木头塞子,他啵地一声拔掉塞子,饮用储存在果子里的水。
这种果子是在山岭部落时得到的,他们的居住地附近生长着许多奇妙的植物。
它的外壳像木头一样坚硬,在成熟后会碎裂,让种子随风飘散。但如果在它未成熟时就摘下来,并且从柄部将内部掏空,就是极好的储水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