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这幅身躯的全部修为灵力为祭,强行打破血契的联系——虽只能奏效一会儿,但也足够了。
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什么,苏漾扶着他径直进到密道里,没走两步便见到了那样“宋家家宝”。
竹简似的一卷,安然躺在供奉它的神龛之中,四周邪气四溢,连带着一旁长明烛的火光都显出几分不祥的暗红。
能助人在道途上走捷径的本就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还需得与其主行血契。果真是样邪物。
苏漾眼底的嫌恶不加掩饰,此刻却顾不上太多,她伸出一只手去飞快捞了竹简在手,便扶着司景行往外走。
她怕密道口的血契结界再度合拢,走得便急了些,自然没留意到那些丝丝缕缕的邪气在她手边缠绕而上,汇成黑色的游蛇,妄图侵染进她神魂——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如潮水般顷刻退下,安分回到竹简中。
司景行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待到走出密道,司景行缓过来这口气,已然不需她再扶着,只是灵力枯竭罢了。苏漾走在他前头,刚推开书房的门便迎面撞上一人。
宋熠然抬眼看过来,神色不辨喜怒。
第18章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宋熠然盯着苏漾手中咒簨,将她的去路全部堵死,手已然扶在了剑柄上。
苏漾退了半步,紧紧捏住咒簨,心思飞转。司景行这一时半会儿是不顶用了,她自己也是半个废人,又同宋熠然差了一个大境界,若是硬碰,她没有半分胜算。但她手中还有一道传送符阵,是为今日特意备下的,传送阵结在她和明珠放纸鸢那块空地,若是能传送过去,宋熠然找到他们再追上,也还需点时间。
只要给她一个能燃了那道符的空隙便可。
“咒簨血契之主是你?”司景行从苏漾身后走出,状似安抚地拍了拍她肩,手滑下时却刻意将明珠那封书信塞进她手中。
宋熠然目光冰冷,视线在他们相错的手上一停,略有几分忌惮地盯着司景行,“师父似乎很意外?”
“家主尚安在,咒簨血契却换了人,我不该意外?”司景行上前一步将苏漾护在身后,一挑眉道:“我猜猜,是你弑父夺契,还是咒簨邪气难抑,家主透支太多,被拖死了?”
宋熠然锵然拔剑,剑尖直指他咽喉,“你不是宋止。”
司景行两指夹住剑尖,往旁边挪了半寸,似是看向蝼蚁般不屑一顾:“直到今日才觉,难怪宋家气数已尽。”
宋熠然少年心性经不得激,闻言眼底通红一片,似有邪气自他周身灵力中窜过,缠绕上他手中剑,随他动作猛然向司景行砍下。
电光火石间,苏漾手中传送符阵燃尽,急急抓住他另只手,两人刹那间消失在宋熠然眼前。
宋熠然刚下意识抬手结下追踪印寻着两人未尽的气息而去,却在看见地上那封被揉皱的书信时微微一顿——是方才“宋止”塞给那鲛人的,许是被不慎遗落在此。
咒簨同他已结血契,就算被旁人取走,寻常法子也奈何不了它。何况咒簨上的邪气自成屏障,圈了整个宋府为供养地,他们带着咒簨根本逃不出宋府。思及此,他心神稍定,弯下腰将书信拿起。
苏漾拉着司景行一步踏出传送阵,一面拖着他往前跑,一面回头瞪了他一眼:“你逼得他那么紧做什么?我若是稍晚一步,他那剑便落到你身上了!”
司景行任由她拉着,不自觉扣紧了同她相牵的那只手,“知道你不会晚那一步。”
苏漾一噎,过了半晌没听他再开口,便又回头看他,“你都不问我带你去哪?”
“你故意将那封信落在他面前,他不会不看。”信是写给明珠的,等他理清楚这一切再来追他们,这个时间间隔足够他们到先前那处破败的小院子,司景行继续道:“你怀疑那院子不是幻境中的,而宋熠然是,所以宋熠然追不到那里去。”
苏漾笑起来,“不错。”
她顺着那天追纸鸢的路走,果然没过多久,眼前便是那道破旧木门——木门前闩着的锁链还是司景行那日斩断的样子,这些日子果然没人再到过这里。
月至中天,明月沉在小院正中的井里,看似完好无缺,但甚至不必伸手去捞便知水波一荡,那月影便会顷刻碎开。
苏漾将木门从里头闩好才松下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掏了两块蒲团,自己坐了一块,又示意司景行坐下,才将咒簨往地上一扔平铺开。
司景行瞥了一眼她的乾坤袋。苏漾乾坤袋里什么都有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入了幻境换了身份她也能孜孜不倦把乾坤袋塞上这些。屯东西的习惯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
苏漾全然没留意司景行心不在焉的视线,只专注盯着地上的咒簨。咒簨形似竹简一卷,从头到尾细细写着宋家族人名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家族谱——只在正中,以血作墨绘了一幅图腾。
那图腾她虽不识得,却有些眼熟,但她一时记不起在哪看到过,琢磨了一会儿便问司景行:“你方才说咒簨邪气难抑拖死了宋家家主?”
司景行伸手点了点咒簨,“血契换人,可宋熠然仍是宋家少主。”
他话到这儿苏漾便明白过来,若非宋家家主出事且不宜声张,宋熠然怎么也该接过了家主之位才是。
他继续道:“咒簨在神龛中,享宋家供奉,但终归是邪物。如剜肉饲魔,咒簨上的邪气只会愈来愈重,直到血契已无法完全约束它,宋家供奉不起但也无路可退,若是系于一人身便会将人生生拖死,若是系于一族,族人便会渐渐失去理智,沦为咒簨邪气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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