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一点时你人在哪里?」
百万富翁的眼神凌厉如毒蛇吐信:「床上,睡觉。」
「你是几点上床的?」
「十点三十分。」
墨莱厉声质疑:「把你家里满屋子客人丢在一旁?」
戈弗雷的语气有意地柔和起来:「探长,他们不是我的客人,是我夫人的,我们最好先把这一点给弄清楚,你待会儿问这些人时,我相信你一定会清清楚楚现,我和他们可一点点牵扯也没有。」
「沃尔特!」斯特拉·戈弗雷以痛苦的声音叫了起来,但她马上警觉地紧咬住嘴唇;年轻的罗莎则不忍地避过脸去,她黝黑的脸上浮现着极为难的神情;慕恩夫妇两人看来也极不自在,高大的慕恩先生更是含混地嘟囔着;只有康斯特布尔太太仍幽幽地保持她一贯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最后看见马可是昨夜的十点三十分?」
戈弗雷先生看着探长说:「别傻了。」
「什么?」探长粗喘着气。
「就算我在十点三十分之后见过马可,你想我会老实承认吗?」百万富翁扯着他身上的工作服,连举止都像个干活流汗的小工,然后,他明明白白地笑了起来,「老兄,你这是没事找事浪费时间。」
埃勒里眼见墨莱的一双大手用劲绞着都要痉挛了,脖子上青筋突现,然而,他只稍稍甩了下脑袋,镇静地又问:「谁是最后见到马可的人?」
现场立刻陷入死寂,墨莱两眼滴溜溜四下转着,搜寻着。
「怎么样?是谁?」他耐着性子说,「别紧张,别害怕,我只是想追踪出他被谋害之前的确切行踪罢了。」
戈弗雷太太努力扮一个笑脸说:「我们——我们一起打桥牌。」
「嗯,这才像话!都谁打了,昨晚的桥牌?」
「慕恩太太和柯特先生一组,」斯特拉·戈弗雷低声地说,「对抗康斯特布尔太太和马可先生。本来慕恩先生,我女儿,我哥哥戴维和我也打算另开一桌,但因为罗莎和戴维不知道溜哪儿去了,我和慕恩先生只好一旁观战。昨天晚餐之后大家曾各自散开一小段时间,后来又聚回天井,之后我们就进到起居室——你知道,就是这个房间——开始打牌,时间大概是八点左右,哦——应该说八点刚过不久,一直玩到午夜时候,正确地讲,大概是差一刻十二点吧。就这样,探长。」
「之后呢?」
她垂下眼睑:「干什么——结束了嘛,就这样。马可先生第一个离开,他——他在牌局快结束那段时间似乎有点烦躁,最后一盘才结束,他就起身跟大家道晚安,上楼回他的房间去了,其他人——」
「他是只身上楼的?」
「我想——是的,他是一个人,没错。」
「是这样子吗,在场各位?」
每个人都急急地点着头,只除了沃尔特·戈弗雷,他小而丑的脸上隐隐有几许嘲讽。
「抱歉,探长,我可否打岔一下,」墨莱耸耸肩,埃勒里带着友善的笑容面向在场诸人说,「戈弗雷太太,从牌局开始到结束这一长段时间,你们每个人都一直在这房间里没离开吗?」
她的神色有点恍惚:「哦,我想不是这样,说起来,整个晚上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离开过一会儿吧,但谁也不会特别去留意——」
「打牌的四个人一晚上都没换过吗?还是说有谁替换过谁?」
戈弗雷太太稍稍一侧脸说:「我——我不记得了。」
慕恩太太漂亮且线条锋利的脸孔这一刹那间有了生气,她白金色的头在穿过窗户的阳光的拂照下熠熠亮。
「我记得,柯特先生曾经要戈弗雷太太跟他换个手——应该是九点左右。戈弗雷太太拒绝了,戈弗雷太太说,如果柯特先生不想打,也许可以找慕恩先生接手。」
「没错。」慕恩立刻接口,「是这样,没错,我差点把这全给忘了,塞西莉雅,」他一张赤褐色的脸的确宛如桃木雕成,「我接手,柯特就走开了。」
「哦,他走开了,真的?」探长问,「柯特先生,那你到哪儿去啦?」
这个年轻小伙子两耳通红,愤怒地回答:「我去哪里有什么关系?我离开时马可人还好好地坐在牌桌上。」
「你去了哪里?」
「哦——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柯特绷着脸似乎是低咒着,「我去找罗莎——找戈弗雷小姐。」——罗莎的背一紧,呼吸声清晰可闻——「在晚餐用后没多久,她和她舅舅两人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而且一直没回来,我不知道——」
「我自己照顾得了自己。」罗莎冷冷地说,连脸都不转过来。
「昨天晚上你照顾了你自己,是吗,」柯特阴森森地反讽,「那可真是照顾自己的好法子——」
「我一直认为你是勇敢无畏的男子汉大英雄,现在——」
「罗莎,亲爱的。」戈弗雷太太无助地插嘴想打圆场。
「柯特先生离开大约多长时间呢?」埃勒里问,但没人回答,「到底多久,慕恩太太?」
「哦,很长一段时间。」退休女演员尖声回答。
「也就是说,只有柯特先生一个人离开过起居室,且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