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安地瞄向了杜秋的右手——显然他也现了杜秋的手缺了一段手指。
“我可以保证不告你,我也可以帮你开地下室的门,但结果恐怕要让你失望。”我平静地说。
见我答应了,胖子高兴了,他又舔舔嘴唇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找到了钱,我一定分你一份。”大概说得累了,口干舌燥,他兴奋地端起床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当我出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子喝光了那杯估计味道怪异的液体。接下来,他的表情瞬间生了丰富的变化,先是瞪瞪眼睛又张张嘴,很快抱着双臂堆了下去。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痛,胖子缩成一团的身体竟不停地颤抖着,胸脯也开始急剧地起伏。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胖子犹如一个巨大的皮球在泄气。没错,就是在泄气,他庞大的身躯在急剧地缩小,到了最后,整个人宛如一具包裹在宽大的衣服下面的干尸,再也不动了。
你见过木乃伊吗?就算没见过真的,也一定从网上或电视里看到过木乃伊的样子。
胖子此时就变成了一具木乃伊,他喝光的是杜秋半年才能用完的药剂。那杯药效强大的液体在他的身体里生了难以想象的化学变化,瞬间吸干了他全身所有的水分,他裸露在外的双手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截寒冬里的枯枝。
胖子死了,我恨恨地看着那具干尸。这个可怜的家伙居然没有来得及为我解开绑绳就挂掉了,看来我只能靠自己了。我惊悸地瞄了一眼杜秋眼眶内那把还在滴着血液的匕。
八
我没有报警,因为我没有把握能说服警察相信我所说的一切,我也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其实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在彬彬没有痊愈之前,我不想有人打扰他,更不想他被那些所谓的科学家拉去做试验品。
草草处理了杜秋和李维文的后事,我关了诊所搬进了杜秋的家里,开始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小彬彬。在我的精心呵护和杜秋留下的的控制下,彬彬恢复得很快,他可以越来越长时间地停留在空气里,甚至在我的搀扶下可以颤悠悠地迈开步子。他的五官也在慢慢地归位,可以说,除了不能说话,他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人”了。
而那条往生鱼,我却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好任凭它待在那个巨大的水箱里。它也变得安安静静,不再出任何一点儿声息,终日被那黑色的药水包围着。日子长了,我有时怀疑它是否已经死去了,但我终究没有胆量走上前去看个仔细。
教彬彬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比教刚出生的婴儿都难上几百倍。他的声带在治疗后大有好转,但不知为什么,彬彬却拒绝配合我的治疗,无论我怎么诱导他就是不肯出半个字。
我有些沮丧,如果这样下去,恐怕这孩子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说话了。
一天下午,我采购了一些日用品回到家的时候,却没看到彬彬。
当我找遍整个房子不见其踪影后,便匆匆地跑向了实验室。自从彬彬能够离开水生存,我就很少去那里了。
站在实验室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彬彬,他正站在角落里。面前是那个几乎被我遗忘的盛满黑色液体的巨大鱼缸,那条令人恐惧的往生鱼正从鱼缸里慢慢地探出头。
天啊!它要干什么?
我正要冲过去阻止,彬彬却伸出小手轻轻地拍打着缸壁,接着嘴唇微微翕动,随之竟喊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字:
“妈!”
故事二·灵蛊
文似血残阳
一
东海大学。
今夜的雨下得很急,男生宿舍楼里的灯光看起来有些稀疏暗淡,就像个濒临死亡的人,眼睛中的光泽闪烁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这种忧郁天气,总是让人感觉烦闷,男生们大多到外面的网吧上网“冲浪”去了,运气好的就和女朋友在城市的某处享受浪漫温馨。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大楼的阴影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它们在起伏翻滚着,如烟如雾,不可捉摸。
“啊——”从楼道里的深处,传来一声长得让人担心的哈欠。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昏黄的光影中穿梭。他走到4o9卧室前,用力抖了抖湿淋淋的雨伞,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
呀的一声,门开了。
就在他的视线进入房间前的一刹那,屋内的黑气仿佛有意识一般,从玻璃上的通风口飘了出去,强行融入雨水之中,从空中跌落,渗透到楼下那已经绿得黑的草地里。
男子走进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睡觉后打开了顶灯。他把伞丢到门口的鞋架旁,疲倦地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在漆黑的背景下,快下落的雨滴反射着房间里的灯光,仿佛一只只瞳孔已经扩散的眼睛,从不同角度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在这个房间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蜿蜒盘桓,犹如一条潜伏的毒蛇。
“我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宋树森自嘲。当他的视线再次投向窗户时,一个巨大的黑影衬着白光急下落。宋树森只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骨裂的闷响。
宋树森立刻冲到窗户前,仔细地注视着那件物体。但他只能模糊地看到楼下的草地上有一抹突兀的灰白,逼人的黑色从地下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