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彬彬体内往生鱼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他还并不适应长时间地停留在空气里。
我放掉了鱼缸内的大部分药水,将彬彬轻轻地放了进去。他的身体斜靠在一侧的缸壁上,头部以下仍浸在药水里,他的鳃已经缝合了,这样才不至于让他窒息。
做完这一切,我突然想起楼上杜秋的房间里还有个胖律师,这么久了他大概早就等急了。还有杜秋,他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无论如何,我得上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我转过身,那声音戛然而止。
看看彬彬,那孩子仍斜靠在缸壁上安静地睡着——不是他。那么是哪里来的声音?
我四下巡视,猛然,我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心脏也开始急剧地跳动起来。
我看到的是那条几乎被我忘记的往生鱼。此时,它竟然在那个黑色的大水箱里支起了身体,蒙在箱体的白布也早已滑落了下去。它那拳头大小的头倚在鱼缸的上沿无力地垂着,一双黄色的怪异眼睛毫无焦点地圆睁着,仿佛在看着我,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我一时呆住了,不知所措,和它对视着。
几秒钟过后,它的头动了一下,又一阵怪异的叫声从它的身体内出,随之身体开始剧烈地扭动。看来它想跳出这个囚禁它的鱼缸,再直接扑向我这里。
我怪叫一声,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七
别墅的大门紧闭着,客厅里空荡荡的。我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来来回回找了几圈,别说没看到杜秋的影子,就连那个胖律师也是不知所踪。
人怎么都没了?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在我的心底蔓延。
突然,头顶上的地板传来轻微的响动,我竖起耳朵,听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知道,那是杜秋的寝室。杜秋休息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被外人打扰,所以,虽然我来过这里许多次,却从来没进过那个房间。难道,他在那儿?
我爬上楼梯,来到楼上。杜秋房间的门紧闭着。
听听,里面又没了声音。我敲敲门:“杜秋,在吗?”
没人应声。
我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是虚掩着的,应声而开。
可还没等我看清房间里的情形,头部就遭到了重重一击。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阵咆哮和咒骂声使我转醒,我微微睁开眼,后脑勺还是钻心地疼。我动了动,忽然现手脚不听使唤,再细看,原来我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没错,还是那个房间,因为我看见杜秋就躺在我对面的床上。床头上还有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杯子,我认得,那是杜秋用来对付往生鱼激素的药。
不过,杜秋好像已经死了。
他的脸对着我,右眼眶里插着一把匕,黑红色的血液还在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滑过他满是伤口的脸,然后滴落在床单上。在我的一旁,还有一个人拎着一根沾着血迹的棒球棍,正急躁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正是那个胖子,那个律师。是他杀了杜秋,又打晕了我。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是为了杜秋老婆应继承的遗产?
见我醒了,胖子立马来了精神,可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我意料中的凶狠,相反更多的是恐惧。他摇着我的身体颤抖地问:“求求你告诉我,地下室怎么才能进去?那个biao子一定把钱藏在地下室里。”
我愈糊涂了。
接下来我从胖子语无伦次的讲述中,终于勉强听明白了整件事。
原来,胖子并不是什么律师,他编造律师的身份只是为了骗我带他来到这里。
他叫李维文,也就是杜秋老婆的那个情夫。当初李薇薇抛夫弃子跟了他,图的也只是他的钱。过了没多久,趁胖子一次外出时,李薇薇把他的钱财席卷一空,从此踪影全无。胖子气急败坏,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杜秋的住处,他原以为李薇薇一定会回到前夫身旁,便开始监视杜秋的行踪,可仍旧没现李薇薇的影子。胖子渐渐失去了耐心,几次登门造访都被杜秋拒之门外后,又打起了我的主意。
“我其实不想杀他,我只想拿回我的钱。”胖子舔了一下嘴唇辩解着。他的脸因紧张恐惧扭曲得有些变形,看来对于杀人他也没有什么经验。
“可这个怪物任凭我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肯说出一个字,我没有办法才掏出刀子吓唬他,可他却抓住我的手自己迎着刀尖往上戳……”
我愣了一会儿,继而明白了。杜秋已毒素攻心,他早就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为了救儿子,他每天都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维持着生命,时至今日,他不过是借胖子的手寻求解脱罢了。
“可还有件怪事,”胖子惊悸地看着杜秋的尸体说,“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像铁板一样坚硬?他乱刺了十几刀都刺不进去,最后扎到了眼睛里……”
我没吭声,我见识过那种激素的厉害,2心底一阵莫名的悲哀涌起,我们最伟大的生物学家居然求死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真是无法想象杜秋到底早前用什么方式锯断了自己的手指。
我晃了晃身体,示意胖子给我松绑,他却紧张地后退了几步。
“我不能放你,你会告我杀人。除非你告诉我地下室那道破门怎么才能进去……真是个怪物,居然还要什么指纹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