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忘了先前他的冷漠,破涕为笑。手一擦眼泪,手指稍动,一点点摸上去,到他袖口,轻轻一抬,就拉住了他的手。
洛浦看她一眼,无奈地笑笑,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走吧。”在结衣愣时,回头笑嗔,“这次可不要又走丢了。”
结衣赶紧跟上他的步子,目光一直下垂,落在彼此相叠的衣袖上,明明她感觉不到他手的温度,心中却觉得温暖无比,暗自欢喜。
洛浦问她,“你说洛衍没死?”
结衣回神,点头,“依夏之昕对洛衍的拼死维护,他不可能死的。”进而语气欢快,又松口气,“幸好我没闯祸。”
洛浦不置可否,便让她那么觉得吧。
结衣却拉着他的手,小心问,“你要帮夏之昕复活么,她好可怜啊。”
“不。”
“那你找她做什么?”结衣警惕地看他。
洛浦悠声答,“救她。”
结衣一转念,就明白了,撇嘴不屑,“你干嘛那么多事?夏之昕和洛衍好好的啊,让他们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好么?”
洛浦终于回头看她一眼,“像你这样,就很好么?”
结衣语塞,答不上来。
又听洛浦说道,“万事有天命,并非不可扭转。但扭转太过,只会害己伤人。夏之昕如今,魂魄即将散去。洛衍不信天命,必用歪门邪道之法救她。如此夏之昕便是活下来,也永远入不了轮回。更何况,连夏之湄的命也会赔上。不过是一段感情,会让三个人走进地狱中。我不会让这种情况生。”
“……你真是太多事了,”结衣冷笑,“未见得别人愿意让你相助。”
洛浦半晌没答她,好久才回头,噎了她一句,“要不是我多事,你还会站在这里么?”
结衣无法反驳,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她所为,只有一个“情”字。纵然爱情被藏在黑暗中不见天日,纵然爱情被阴霾囚禁,她依然相信,会有真心来的。
但洛浦,信仰的却是,长长人生,命有玄机。在他心中,再浓烈的情感,也抵不过经年累月、时过境迁。或许,他会觉得结衣很可笑吧?
结衣心中偏冷,几分颓然。恐怕,她再是努力地柔情似水,也化不去他的温柔里掩也掩不住的冷漠吧?便是一想到这个,胸口就阵阵疼痛,比死还难受。
洛浦回头看到消沉的艳鬼,眼眸轻眯,终是没有说什么。
次日,洛浦为死去的将士安魂,尸骨被人带回京城。安排好这些,他说起要去找附近最好的寺庙什么的,希望能找到夏之昕他们。
结衣自然是跟着他一起的,沭阳的侍卫们却说圣上和殿下做过约定,应该早日回京。
沭阳脸色难看,结衣就问道,“你离开京城也那么多年了,怎么你父皇现在才想起你啊?”
沭阳迟疑,瞅见洛浦脸色无异,才小声答,“其实父皇一直想让我回京,帮他处理政务,我不愿意罢了。只是这次聚魂珠……我和父皇做了交换,才必须要回去的。”
结衣呀一声,看洛浦。洛浦叹口气,一点儿挽留的意思也没有,“沭阳,你本来就应该回京城。这么多年……也蹉跎够了。”
沭阳瞳眸黯下,不出声。果真自己和师父相伴这么多年,也得不到师父一句“舍不得”么?
倒是结衣看他可怜,就提议,“洛衍不也是朝中大臣吗?他私离战场,是大罪。不妨沭阳你跟我们一起去找他,然后押他回京?”
沭阳眼亮,因昨晚还同结衣拌嘴几句,此时多有些尴尬,咳嗽两声,“我也是这样想的。”希冀的眼神看向洛浦,他一直知道自己师父不是很愿意自己跟随的。
洛浦抿抿嘴角,要笑不笑地看他们两眼,骑上马挥鞭,扬尘而去。
结衣和沭阳对望,一起巴巴地跟上去。后面那些侍卫,更是没办法地追随而去。
他们是在离这里十里的地方寻到了人家,问起来,说起前段时间确实来过这么一对男女。
“那男的全身是血,是不是小白脸就不清楚了。他抱着的姑娘穿着白衣,闭着眼,八成受了重伤。他们在镇上问了哪里有法师,第二天就坐马车去了无名山。”
“无名山?”
“对咧。无名山上有座寺庙,主持无名大师法力无边,以前还来镇上给收过妖呢。要我说啊,方圆百里,再没有比无名大师厉害的了。”
他们告辞而去,向着镇上人指的方向走去。结衣问洛浦,“那个无名大师,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洛浦不回答她,被问得急了,才不耐烦一句,“我怎么知道。”
结衣哼他一声,骑在马上,脚尖踢他的腰。洛浦面无表情地回头,她就得意一笑,“我希望无名大师很厉害,帮助夏之昕铸魂。到时你就看着洛衍和夏之昕相亲相爱,嫉妒吧你。”
洛浦面无表情,目光冷淡而沉重,“在你眼中,夏之昕活着应该,夏之湄死了就活该是吧。”
“……我……”
“你对生命没有敬畏,只关心你的情情爱爱。旁人的生死在你眼里,自然不足轻重。”洛浦冷淡总结,看着她娇媚的笑脸淡了下去,“我高估了你。”
“你胡说……”结衣气道,却无法反驳。她确实希望夏之昕活过来,只是没想到夏之湄怎么办,但她也没有希望夏之湄就此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