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人一鬼又要吵起来了,沭阳颇为头疼。以前洛浦把结衣当个宠物一样,基本上不和她说什么大道理。但最近这段时间,洛浦总是把自己的理念说出来,往往噎得结衣红着眼说不出话。
看结衣哭丧着脸,沭阳忙打岔,“师父,太阳要落山了,我们走快些,找个地方过夜吧。”
结衣心中虽气洛浦,却不愿意委屈自己,跟着沭阳转移话题,“那快走嘛,我可不要睡在野外。”
如是几天,终于到了无名山。他们一路骑马上山,到中间道路渐渐陡峭崎岖,马根本走不过去。无奈下扔下了马,让尾随的侍卫们带马下山,他们三个继续爬山而上。
走了一个时辰坐在小溪边歇脚,沭阳捧了一手水洗脸,扭头洛浦也在水边洗手,只有结衣站得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个。沭阳扬眉,道,“你不来洗洗脸吗,结衣?”
结衣目光渴求地望着溪中水,但想到自己的情况,摇头忍痛,故作不屑,“我和你们不一样,洗不洗脸,对我来说都一样。”
沭阳笑道,“浇浇水,也能舒服一些啊。谁告诉你溪水,是为了洗脸?”
结衣只站在原地,笑而不语。
却是洛浦捧水的手一顿,回头,莫名的眼神看向结衣。直起身到她跟前,结衣被他吓住,往后躲。
他不言语,伸手去掀结衣的裙角。
饶是结衣只是女鬼,此刻也脸上燥红,不让他碰,“救命啊,非礼啦……”
洛浦不耐烦,一把搂住她的腰抱起,裙裾一旋,将她抱落在山石上。掀起她的裙裾查看,果然如他所料,白皙纤瘦的脚上,如今全是血痕斑驳,碎石扎过的痕迹。
而按理说,结衣有灵力伴身,不应该被人间的方小说西伤到,更何况小小石头。
这只有一种可能——结衣现在的灵力,已经稀薄到保护自己不受伤都危险了。
结衣被他看得愣,蜷着脚趾往裙子里缩。猛然想起洛浦在看什么,抬头,对上洛浦的眼睛,尴尬地笑笑。轻轻推开他,放下裙子,遮住脚面。
“……什么时候开始的?”过了好久,洛浦才问,声调微哑。
☆、春暖花不开(上)
结衣背手低头,想一想笑道,“和你没关系啦,你不要多心。是我自己用灵力太过了,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洛浦垂眼,一声不吭。目光沉如水,扫在她身上。
结衣不与他对视,反而看向远方,嘴角带丝笑意,“洛浦,你看,我也不是不敬畏生命的。”山中清风吹动她额前的,她眼眸浅眯,裙裾如湖水般掀起涟漪,好看得很。
洛浦眼底也掀起了涟漪,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有一种岁月荒芜感涌上心头。喉结滚动,他终是说不出话来。
沭阳在旁低咳,“该上路了。”
结衣回头,看洛浦目光还落在她身上。便撒娇一般地张开手臂,眼波流媚,声调娇婉,“我脚受了伤,背我爬山吧。”若是往常,洛浦抱她都没关系;但现在,她对他的心思很忐忑,就怕他拒绝了。
洛浦无声点头,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结衣吃了一惊,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一点儿迟疑也没有地扑过去,胳膊搂住他脖颈。
沭阳当做没看见,在一旁跟着走路。
结衣伏在男人背上,凑在他耳边,娇滴滴问,“重不重啊?”
这话是个废话,她是艳鬼,对于洛浦,是没有什么重量的。洛浦却皱眉,头往一旁偏了偏,躲过她的耳语,“你快要勒死我了,松一松胳膊。”
结衣听他话,手稍微松了下,笑道,“我才舍不得勒死你呢。”她话这样说,又表扬他,“你灵力真高,我现在站在太阳下,都不用撑伞了。”
“……还是撑一撑吧。”洛浦答道,“我灵力也有减弱的时候。”
他是在关心她吧?
结衣心中喜滋滋,很欢喜洛浦没有与她争吵。她想跟他再说些什么话,猛然一偏头,看到自己手背上有一些黑气忽明忽暗,肤色一会儿明媚如二八少女,一会儿像是古稀老人。
她惊恐骇然,盯着那块儿肌肤,心中七上八下:法力……已经弱成了这样?
是不是明日,她就要老成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听背上的人安静得一声不吭,洛浦头微侧,疑惑,“怎么了?”
怕他看见,结衣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头枕在他背上,轻声,“洛浦,我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把它当成一个笑话呢?”
“……怎么想起这个了?”隔了好久,洛浦哑声问,声调轻微。
结衣摇头,不吭声了。安静地伏在他背上,宽阔,温暖。她希望这条路一直走不完,没有担忧,没有烦恼。只是她让自己欢喜的人背着她爬山而已,每天都会生的事。
……有那么一个人,在此之前不曾出现。有一天,他突然走入我的生命中。他让我明白,为什么我和苏慕清没有结果。洛浦,你就是我的这个人。……
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那个人。
如果你能早点儿出现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一定为了你珍重自己,不去躲避鬼差,不去吸食男人精血,不做坏女人,不追着一个永远不回头的男人……
如果你能早点儿出现,我一定乖乖投胎,等着一次次与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