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哪呢?
五年了,当初的那支签,签文是什么意思呢?
我又来到前殿,跪在佛祖前,虔诚地求一支姻缘签。
一支木签滑落出来,我将它捡起,只看了一眼,忽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木签上只有短短几个字:凤去秦楼,云敛巫山。
我却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苏钰竹求到的,也是这支签。
冥冥之中,仿佛是天意。
我忽觉喉间一甜,一口血喷出,溅到木签之上。
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我却低低笑起来。
好一个凤去秦楼,云敛巫山,好一个河汉不可渡啊。
那时的我以为,这支签指的是她的姻缘。而今时今日我才明白,这是我们的结局。
凤去秦楼,云敛巫山。河汉不可渡,瑶姬难复见。
我笑着笑着,完全不顾嘴角不停流淌的血,我只是觉得很可笑。
直到师父赶来,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才抬头,现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我死死攥着那支木签,几乎要攥出血来。
血和泪混在一起从我的下巴滴落,我望着师父,牙齿都忍不住地抖:「师父,我……」
我为她逆天改命,我暗中给她资助,我为她做了一切我能做的,只要她平安回来。
我无数次跪在佛祖面前,虔诚地祈愿:万千恶果,皆加吾身。
结果到头来不过徒劳,换来个「凤去秦楼,云敛巫山」。
原来世间最难事,不过一个「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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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
了尘从回来后,就一直不太对劲。
自从五年前他下山为苏钰竹强行改命,受了严重的内伤后,他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了。更何况那一晚,他在寒夜之中被鞭挞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以至于寒气入体,他时常会咳出血来。
苏钰竹的死讯传来之后,他就有点疯魔了。虽然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我知道,他要疯了。
他下山之后,短短五年,一个新的王朝已经建立,新的律法颁布出来,朝政越稳固。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我想,这五年,他一定很累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终于回来了。可是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呆,盯着一个虚空看许久,眼神里都是迷惘。
我隐隐感觉到,这个劫,他可能渡不过去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那日我闯入大殿,看见他攥着一支木签边哭边笑。血和泪一起落在他的僧袍上,触目惊心。
我惊骇不已。
我从未见到他流泪。
了尘这孩子,自小就安安静静,不怎么哭,也很少笑。九岁时他寻到了玉玺,我将他的身世和前朝的恩怨告诉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我还想,就这样也很好,远离俗世,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就和我一样。
可是后来,他遇到了苏钰竹,那个光芒四射的小郡主。
他好像被注入了一捧热血,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我曾算出,了尘在二十岁那年有一劫,这一劫过不去,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但在我现端倪之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伽临寺门口。
我从未那么慌乱过,看到他气若游丝地倒在那里,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好在他挺过来了。
他养伤的那三个月,苏钰竹常常来求见他,全都被我拦了回去。我冷冷地看着这个害了了尘的女子,漠然道:「你是了尘的劫,你只会给他带来不幸。」
那个从来都张扬肆意的郡主,跪在我脚边流下了泪。
而我拂袖而去,却也觉得心里没那么痛快。
了尘休养了三个月,他总是望着窗外,眼里隐隐藏着期待。
他郁郁寡欢,伤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求我,想见她一面。
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睛,我心软了。我敲打了他几句,终究是答应了。
我知晓苏钰竹即将前往边关,这一见,算是给他们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