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方才的盛怒从不曾出现过。
过了许久,总管太监又笑盈盈地走出来,让我进去。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年轻的天子眉头紧锁,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看到我时,才轻勾了一下唇角,脸上带了点柔意。
「你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却像是在道尽他漫长的等待。
「是。」
说完,便开始向他述职。
我说到第三句时,他开始不耐烦:「朕让你来,不是想听这些。」
我明白,却不想挑破,于是我恭顺弯腰:「微臣恭祝陛下得子。」
苏殷巡扯了扯唇角,怫然变色,怒喝:「宋檀安!」
他来回踱步,却忍着没再砸东西。
他抿着唇,漆黑的瞳孔里是强压下来的怒气,「你这样聪明,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朕心里……」
我打断他要说出口的话:
「陛下,时候不早了,微臣该走了。」
2o
苏殷巡的子嗣终于有了动静,前朝开始沸腾起来,又开始计划着为他立后。
这时我才知道,沈从章也早就没在京都。
他于两个月前被调往平川,任知州。
而我。
几度浮沉。
从巡抚变成了中书侍郎。
又开始投身于新政,每日忙得早出晚归。
苏殷巡也没再召见过我。
听闻他十分看重那个孩子。
将仪妃宠得人尽皆知。
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给得。
更是扬言为了仪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不会再立后封妃。
朝臣们的心思这才歇下来。
我曾于上朝时再次见到过这位圣眷正浓的妃子。
她有一张很秀气的鹅蛋脸,双瞳秋水,小腹微微隆起来,整个人清婉动人无比。
和昔年选秀时候的青涩已经很不一样了。
苏殷巡看到她,径自便迎了过去,隔得远远地,我看到仪妃的口型。
六郎。
她原来是这样唤他的。
当今天子,登基前是先帝的第六子。
21
夏至一阴生,稍稍夕漏迟。
沈从章就是在这个时候回京的。
仅仅只比我晚一个月。
听闻月前我归京之际,他便向天子连上十七封奏章请求调回京都。
帝不允。
还是前几日仪妃在御书房伴驾,不巧看到奏章,为他说了好话,苏殷巡这才松口。
他来找我的那日落了雨。
清贵的世家子湿了衣衫,眸子却很清亮。
他没有喊我状元郎。
而是凝眉叹道:「知知。」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那是我十一岁以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