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汶阳、胶东等地开始暴灾情。
我开始四处奔走,力求将伤亡减到最低。
朝廷也先后派了不少人过来,不可谓不尽心。
我想起我年幼时候的那一场灾情。
先帝昏聩,那时是没有这些的,若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
我能坚持下来,也只是因为那时总有一道声音跟我说:
「我会算命,你吧,是个身负气运的人,一定能走到最后。」
「将来说不定也能救很多像你一般的人。」
我问他:「那我要怎么做呢?」
他没怎么思索:「往京都去吧。」
他说得太真,我信到如今。
18
等灾情缓解,我也大病一场。
几度高烧,险些要救不回来。
我醒来的那晚,帐中多了一个人。
是苏殷巡。
他眼下有乌青,竟就那样俯身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还带着外头的寒气,却又好似异常灼热。
我喃喃:「陛下。」
他一点点用目光扫过我的眉眼,喉结微滚,自嘲般开口:「见到朕很意外是不是?」
我微微点了下头。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像是快要被逼疯。
「朕又何尝不意外。」
我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眸。
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在他并没待太久便走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京都离此处甚远,他又是孤身一人,路上想必经历了许多波折。
堂堂天子。
如此这般,为的又是什么呢?
没过多久,苏殷巡便传旨让我回京。
我回京之时,凡路过之地,总有百姓夹道相送。
我忽而想起当初金銮殿受封,沈从章半开玩笑地说我往后就要扬名天下了。
我那时又何尝没有为此自傲。
可今时今日,我才知晓。
不够。
远远不够。
世间满目疮痍之地犹有。
安得广厦千万间?
19
我回京当日夜里,便被苏殷巡身边的太监催着入宫述职。
他殷切地开口,嗓音有些尖细:「宋大人南下这么久,陛下挂念非常,方才一知道您回来,就让咱家过来接人了。」
我整理官袍:「本官在外大半载,也一直感念皇恩。」
他点头哈腰,说正是如此。
这太监一路引我到御书房门口,正欲进去通传,却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怒吼,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滚。」
从御书房里滚出来的是苏殷巡身边的总管太监,他前脚刚迈出来,一看见我,便匆忙移开视线,紧接着,竟又滚了回去。
我听见不远处宫女的私语。
原是仪妃有了身孕。
我敛眉,里头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