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年疑惑终于大白。
记忆中的旖旎也一瞬间消散得干净。
22
八岁那年,在我脑子里响了整整两个月的那道声音,原来是沈从章的。
他苦笑着跟我说:
「那时,我十三岁,不慎跌破了头,昏迷了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的意识因缘际会地陪在了我的身边。
「我是想救你的。」
「那时,你个子小小的,总是哭,说要南下找父母,我没了法子,只好编谎骗你,你也傻,全都信了。」
他骗我说他会算命。
算出我身负气运,任何事都难不倒我。
我深吸一口气,连肩膀都在颤抖。
问他:「救我?」
他点头,声音晦涩,盯着我瞧:「我脑子里总是有一幅画面,你南下之后,会被拐到乐坊。」
我望着窗外的细雨,莫名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又开始得意起来:「我总觉得你眼熟,后来又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你或许是个女子,便隐隐有猜测了,这段时日,我还去了趟平川,那是我记忆里你最后出现的地方,我又有心查探,你这些年的经历已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我闭眸,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难怪。
难怪他后来对我的态度那样奇怪。
「当初那两个月,谢谢你。」
他走上前,想抱我,眉眼间有极为明显的情愫。
「我醒来以后,也想过找你的,只是那时候世道太乱,我有心无力,知知,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个人,有多高兴。」
我扬唇:
「嗯,我也高兴。」
此夜暴雨如注,狂风大作。
我于梦中猝然惊醒,便再难有过好眠。
23
这日坦白过往以后,沈从章几乎快要住在我的府上。
他说这是在重拾旧忆。
很快,朝野盛传,乾丰三年的状元郎和探花郎同窗情深,同桌共食,抵足而眠。
这谣言传了三个多月。
我跟沈从章在旁人眼里俨然已经同气连枝。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他自己的推波助澜。
他想用自己和整个沈家给我做靠山。
中秋前两日,嘉敏哭着求到了我面前。
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她的心上人要娶妻了。
她次次倾以真心,次次爱而不得。
再有,便是苏殷巡要让她去和亲了。
皇室没有公主,适龄的郡主唯她而已。
这一年,朝野内忧外患不断。
前有天灾,后有大宛国扰边。
她拉着我的手,语带慌张:「这事就连姑母也没有法子,你去跟皇兄说,你要娶我,好不好?」
我心思微动,看她:「你已经去求过陛下了吧?这……是他为你指的路吗?」
苏殷巡这是让我去求他。
算来,我们君臣已经许久不曾单独见过面了。
嘉敏不说话了,垂下头,眼睛红红的。
她再洒脱,再身份贵重,到了这样的关头,也还是会怯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