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脸埋在他颈间,戏谑道:「那你这回可真心将我视作亲眷,妻子了吧?」
俄顷,他脸烫得我脖子一缩,我刚想开口再调笑几番。
他牢牢拥住趴伏在他身上的我。
我不想讲话了,我想取暖。
快信任我,快答应带我走。
5
我和张凫燃道来我的身世。
我的外祖父祖母、阿爹、舅舅皆被鞣夷铁骑杀死。
我阿娘被俘来时,刚有身孕。
后来大了肚子,鞣夷并未生疑。
毕竟他们掠夺过成千妇女,都是被污辱后生下孩子,便安心成为鞣夷人。
我阿娘之于我,是最好的娘亲。
她教我写字、立志,耗尽所有让我习武。
她总抱着我哼曲哄我入睡。
即便受尽污辱、身体堪虞,也不落一日地细细记下鞣夷事。
她辗转过三个男人,有过几个孩子。
但除了我,她刚生下孩子,都会当即掐死。
那些孩子,我都是亲眼看着她掐死的。
只是耶于月命大,掐得脸紫红,碰巧她亲父来,才被阻止。
我不觉阿娘可怖。
她是个铮铮不屈的汉人。
她是鞣夷族口中软塌塌的小娘子。
她也是不输将军的英雄。
他只坐在身边,目沉东方,双眸澜澜如水。
只最后,屈指抹了下我脸颊的泪珠。
他的指节冰凉。
我破涕轻笑:「若以后你能离开,可以带我走吗?」
张凫燃,玉门关副将,鞣夷腹地我清楚,接近大盛地界我却不甚清楚。
他正好补缺。
他抿唇,后将头靠在我脑袋边,微微地、轻轻地点点头。
之前被派去边关,我差一点便可出逃,但是勒令到了。
按我以往的情形,打一架逃便是。
但,耶于月竟成了王妃。
她嫁给了嗜虐成性的杀母仇人。
我一时不放心,还是回来了。
如今,我欲乘他这趟风,圆成一场梦。
6
进入寒冬,我们跟着王室的军队迁徙到西南处。
鞣夷族所盘踞的地方,再是西南,也是弥天大雪。
张凫燃裹着裘衣裘帽回来,眉毛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雪花,眼神里是道不明的疲惫。
既是怀柔,让他有妻有生活,自然不会忘了要套取些情报。
隔三差五,喊他去王帐会谈,心神折腾。
我将装有烈酒的牛皮囊递给他,他还是一贯的作风,推开不喝。
相处大半年,用汉语来说,张凫燃是个克己复礼之人。
这种人,与我不得不亲密无间时,尽情骋怀又隐忍吞声,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每晚,他都细读我阿娘留下的书简。
之前我从箱子中拿出一摞摞的书简。
他翻看一番,问道:「为何你有这些汉书?」
我喝一口烈酒,道:「我阿娘在这里的十七年里,但凡搜罗来的汉籍都会留下,且我与她,将所做所见之事均一一记述。」
说罢,我拿出床榻下的那本书。